“东旸,如果我的胃口不大不小呢?”冯唐有意再考较对方更深一些。
“不大不小?”刘东旸一愣,随即凝神思索起来。
冯唐也不去打扰对方,耐心地等候对方思考。
刘东旸一挥手,旁边已经有参谋军士将舆图送了过来,他随即把舆图展开。
许久,刘东旸才慨然卷上舆图,摇头不语道:“大人,天下哪有样样都占全的好事?不大不小的好事儿,却寻不到,便是有,那却是要冒奇险的。”
“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嘛,说来听听。”冯唐来了兴趣。
“夏镇,若是既要避免和宣府军展开决战,又要扼杀其补给,迫使其自乱阵脚,那倒是可以冒一次险,从丰县过沛县,只杀夏镇,夺取夏镇,截断运河!”刘东旸目光炯炯。
“夏镇虽然属于沛县,属于徐州,但实际上和峄县紧邻交界了,而且对我们有利的一点是,从济宁州到徐州这一段,过了塌场口,便实际上是陈继先的淮扬军在控制,而淮扬军或许是两边都得了承诺好处,有些轻慢懈怠,来往船只很多,我们可以轻易突袭拿下,阻断运河,只是需要冒陈继先撕破脸风险,但末将以为,这并没有实质性对徐州造成威胁,又或者大人可以去使者和陈继先一谈,让其暂时保持沉默,这样一来,……”
刘东旸没有往下说,但冯唐却明白,这就是大家默契了。
本身陈继先就是两头骑墙观风的,这个时候装傻充愣,而己方则要利用这个迫使宣府军主动出来。
相较于在金乡、鱼台附近会战,在夏镇这边可以将宣府军拖得更远,哪怕他们可以利用运河,但越是远离济宁,他们来回的时间就越长,就更容易各个击破。
冯唐没有再多说,刘东旸的几个建议都深合他的胃口,这等打仗,那般按部就班的会战,靠兵力堆砌消耗,非他所愿,而且极易达成僵持的消耗战。
对己方来说,若是对外打仗,这般对战,那当然是好的,但现在是内战,而且对方有江南充裕的物资保障,有运河运输之利,这对自己一方是不利的,所以时间不在自己一边,就必须要击其要害,迫使对方主动发起战争。
不过刘东旸的建议给了他不少启发,但是对方的考虑却也有些许多弊端,这是对方作为前锋的思路,但作为主帅,却需要权衡利弊,如何来择其优点,去其短处,形成一个最完美的方案,就是该自己来考虑的了。
但无论如何,刘东旸都证明了其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悍将,同样也是颇有谋略的智将,没有让冯唐失望。
就在冯唐和刘东旸苦思谋划如何来掀开这一场揭幕战时,在战场的另一方,牛继宗同样也在看着舆图琢磨如何来打这一仗。
几乎是同样未虑胜先虑败,牛继宗对自己的宣府军十分有信心,但是对孙绍祖的大同军也是有些担心。
牛继宗目光在墙上的舆图逡巡,许久才缓缓道:“绍祖的兵力不够,苏晟度虽然是个蠢货,但是山西军却也不弱,绍祖在德州一线驻扎了三万人,在武城还有一万人,在临清州这一万多人是作后备队的,便是突袭,也难以一击把山西军打垮,……”
“谁说让绍祖出兵?不但他不能出兵,而且还得要摆出一副让临清支援德州的架势,否则尤世禄肯定会看出端倪来。”穆德庆阴阴一笑,“冯唐不是稳扎稳打么?那好我们就趁着這个機会,先给他来一份见面礼,让东昌府三万大军星夜北上,在武城以北甲马营水驿下船,向西直扑南宫,南宫驻有山西军五千人,击溃后马不停蹄直扑冀州,……”
牛继宗目光死死盯着舆图。
甲马营他知道,武城县北面二十五里一株要冲,驻有水驿和递运所,亦有码头可登岸,关键是从这里登岸可以避开武城或者临清登岸容易暴露。
“德庆,三万人北上,怕是不容易遮掩住行迹啊。”许久牛继宗才悠悠道。
“大军可以星夜登船,可假意作增援临清,毕竟临清大军都北上德州了,在大军临近临清时,暂时封锁临清到故城之間的运河,这样就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大人还是不放心,不妨也可以在临清做做文章,假意当大军在临清下船,无外乎做些上下演戏,……”
穆德庆笑了笑,“这只是属下的一个粗略想法,具体如何操作,肯定还要慢慢研究,……”
牛继宗缓缓点头,“此事须得要细细计议,而且我若是抽走三万大军,冯唐那邊只怕也会很快得知消息,只怕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山西军被打垮而无动于衷,朝廷也不会答应。”
“这就要看时间了,但我以为只要我们一举解决山西军,尤世禄的蓟镇军就难以对绍祖构成威胁了,甚至绍祖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对再出吴桥、景州,尤世禄只能后撤,我们要真打穿顺德府和广平府,冯唐打算怎么应对呢?”穆德庆朗声大笑,“只怕他也会觉得顾此失彼,难以应对吧?”
牛继宗沉吟不语,他承认穆德庆的建议的确很精妙,这一记勾拳能把山西军打掉,彻底解决对孙绍祖的威胁,但冯唐会一直这么老实地等着么?
只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