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看着面如冠玉眉飞色舞的贾琏,面色平和,但是内心却有些尴尬。
这算起来头胎男嗣却是王熙凤生的虎子才是啊,现在虎子都半岁了,若非自己要外放陕西,等几个月就能听得他叫爹娘了。
“紫英,老祖宗和太太以及宝玉他们的事情就劳烦你多费心了,我现在的身份也有些尴尬,不好在京师城里公开抛头露面,老爷安排我去平安州的事儿虽然我问心无愧,但是也不知道龙禁尉和刑部那边怎么来看待,万一被拿住了脱不了身,反倒是一个麻烦了。”贾琏叹着气道:“只是我为人子,不回来看一趟委实说不过去,但回来了却又帮不上多少忙,还得要靠你来多辛苦了。”
“琏二哥何出此言?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冯紫英笑着道:“你的事就是我的是,贾家的事儿就是冯家的事儿,二妹妹都怀了我的孩子,宝钗和黛玉要说也都是贾家至亲,在府里住了这么久,感情深厚,便是小弟也在府里叨扰甚多,出手相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贾敬和赦世伯、政世叔以及王子腾等人牵涉事宜太过于严重,小弟也不可能违反朝廷法度,只能尽我所能替他们开解了,……”
“紫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听鸳鸯和平儿说你为贾家所做的一切,让愚兄都颇为汗颜,珠大嫂子和三妹妹、四妹妹她们能脱身也全赖你的相助,若是老祖宗和太太以及宝玉他们能侥幸脱身,那贾家上下必定感恩戴德,……”贾琏又叹了一口气,“看看原来和贾家交好的其他家,一個个避若蛇蝎,……”
贾琏这番话倒是语出至诚。
现在京师城里本身武勋世家们现在都因为牛家、王家的率先反叛,加上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对义忠亲王的支持而遭遇朝廷的密集打压,即便是没有参与其中也被朝廷严密监控,活得相当艰辛。
像贾家这种和牛王两家都有亲缘关系,来往密切的武勋家族,又还有贾敬、贾政这种家族嫡支子弟附逆,谁还敢轻易来往?
所以当贾家一朝被朝廷处置时,几乎是人人噤若寒蝉,在朝中连一个帮忙说话的都没有,下来之后,更是纷纷断绝和贾家的关系,深怕牵扯上瓜葛脱不了身,也就只有冯紫英仗着有特殊渊源才敢在其中帮忙周旋,替贾家缓颊,即便如此,冯紫英也还是遭受了不少来自北地士人的批评。
好在冯紫英的两房妻室加几房妾室都和贾家脱不开关系,而且这都是贾家出事之前就成亲或者订亲的,所以这出头露面帮忙斡旋也说得过去,不至于招来太大的攻讦。
但站在贾家的角度来说,冯紫英这番表现的确称得上是至情至性了,这年头,有几个能够无视家族利益和自身前途来干这种事情的?至于说姻亲关系,那算什么,关键时候便是父子兄弟亦可抛下,遑论这等关系?
“琏二哥,这番话就不必说了,再说反倒让小弟惭愧了,小弟也只能做到力所能及之事,其他也的确力有未逮了。”冯紫英脸色复杂,“像荣宁二宅被发卖,那寿王便抢先买下,准备拆掉,小弟实在看不下去,这也算是小弟回京之后经常去所在,也寄托了小弟这么些年来的美好回忆,加之宝钗、黛玉和二妹妹她们都甚是怀念,所以小弟才冒昧买下来,……”
见冯紫英意似不信,贾琏也笑着解释:“愚兄在扬州,娶妻之前便纳了两房妾室,娶妻之后又纳了一房妾室,现在也算是一妻三妾,虽然比不得紫英你,但也算是家室和谐了,。”
冯紫英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还是要努力了。
自己现在是三妻两媵四妾,这还没算晴雯、金钏儿、香菱、司棋、云裳这些收了房的通房丫头,可至今为止,加上王熙凤生的这个和迎春肚子里怀上的,也才三个,居然只能和贾琏这个银样镴枪头打个平手。
不对,人家贾琏还有巧姐儿这个女儿,比自己还强,自己这也太逊了,还的要加紧努力才是,便是去了陕西也不能松懈。
“对了,琏二哥,你这趟回来可曾见到巧姐儿?”冯紫英假作不经意地问道。
“唔,还没有见着,倒是平儿和我说了,巧姐儿现在跟着林之孝家的,在天津卫那边儿,听说凤姐儿现在找了门营生,永平、天津、沧州和京师这边来回跑着,成了大忙人,林之孝和王信都在帮她四处奔波,倒是让愚兄刮目相看啊。”
贾琏脸色有些变幻不定。
对自己这个前妻,他也是观感复杂。
王熙凤性格实在太过强势,弄得他和她成亲几年一直被压在下边儿喘不过气来,做什么都得要遵从她的意见,而且还不准自己碰别的女人,自己想要收了平儿都无法得手,迫不得已自己才找了借口和她和离了,现在总算是逃脱苦海,所以他也一点儿也不怀念以前的日子。
不过在听闻王熙凤现在自己干起了水泥营生,而且林之孝这等人都主动愿意去帮她,这说明这营生规模不小,若没有冯紫英的支持,想一想都知道不可能。
而凤姐儿都舍得把平儿送给冯紫英,让平儿陪着冯紫英去陕西伺候,足见这营生多么赚钱。
自己这么些年一直想要把平儿偷上手都没能得逞,没想到居然被凤姐儿送给了冯紫英,想到这里贾琏心里还是有些发酸。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法和冯紫英比,而且扬州那边自己想要什么有什么,江南小娘的性子可比这京中女人要好得多,真要放浪,扬州瘦马、西湖船娘更是不必说,所以也只是酸一酸而已,倒也没太大的怨气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