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才、汤宾尹之流就更不必说了,肯定不会支持自己。
“不是,而是他病入膏肓,恐怕未必活得了几日了。”冯紫英从尤世禄那里得了消息,努尔哈赤已经多日未曾下床,其间也昏迷多次了,所以现在女真内部是褚英和何和礼费英东等人在做主。
“真的?莫不是建州那边有意欺瞒?”布喜亚玛拉意似不信。
冯紫英笑了,这倒也有可能,但是冯紫英却不在意。
只要这两万多建州士卒放下武器,被大周军遣散然后再想办法招募进来,三五年后,谁还记得什么建州女真还是东海女真?只要彻底打断其组织架构,单个的建州女真人,无论是三五十人还是三五百人,都意义不大。
一个失去了部属人口的努尔哈赤,犹如无牙老虎,又能济得了什么事儿,何况努尔哈赤都五十好几了,就算患病是有意遮瞒,又能蹦跶得了多久?
“自然能印证得了,这俩个万多建州士卒却是要老老实实地回来,接受监管,然后再慢慢遣散,……”冯紫英漫不经心地道:“放心吧,总要眼见为实。”
就在冯紫英和布喜亚玛拉探讨着努尔哈赤生死真伪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建州大帐中努尔哈赤终于又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昏黄的油灯忽明忽灭,从门缝间偶尔钻进来些许冷风让帐内死寂的气息多了几分活泛。
嘴里的腥气越发浓烈,也不知道是肺腑里还是嗓子里冒出来的血沫,努尔哈赤仰起头看着帐顶,半晌才悠悠道:“阿巴亥呢?去把阿巴亥和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叫来,……”
亲随迟疑了一下,努尔哈赤此时思路却是格外敏锐,“怎么了,阿巴亥去了哪里?”
亲随嗫嚅半晌,“大贝勒……”
努尔哈赤立即明白过来,之前自己就曾经和阿巴亥无意间提及过自己百年之后谁可依赖,自己随口说了代善可信,后来他就发现阿巴亥和代善关系密切了许多,心中虽然不喜,但是因为紧接着就是这场战争,所以也就没有心思去过问这些事儿了,但没想到代善被俘,自己还在病中,现在阿巴亥却又和褚英……
一口逆血涌上来,努尔哈赤强压着内心涌荡的情绪,喘着粗气。
一时间四十年来一幕幕不断从脑海中掠过,十三副甲起兵时的雄心壮志,跟随在李成梁面前的卑躬屈膝,随后剿灭海西女真时的意气风发,最后是策反李永芳之后的志得意满,最后是在赫图阿拉的登基称汗,安乐州和沉阳的攻占,所有这一切突然间是变得如此清晰而宛如昨日发生,让他一时间热泪盈眶。
“天命所归,天命所归,我乃天命所归,……”
努尔哈赤强提着一口气,想要从床上下来,走出大帐去看一看那一切最美好的所有,只感觉到眼前一黑,一只手撑住枕头,却再也坐不起来,身子也慢慢软了下去,“天命所归,是我爱新觉罗,……”
“大汗!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