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帮人已经隐隐将冯紫英当着了主心骨。
眼前这一位论武艺论戏台工夫论唱功那都是一等一的,便是为人行事也能说上一二来,但这戏园子搞起来,可不是光靠这些本事便能行的。
在冯紫英看来,这其实是一种学习能力退化带来的静止心态,害怕自己无力应对自己原来从未见识经历过的东西。
这等时候他连还有几日就是自己十六岁生日,逗弄家中俏婢丫鬟的心思都没有多少,柳湘莲却还要来让自己去关心那戏园子?
柳湘莲不敢强拦着冯紫英,只能随着冯紫英进府然后去了他的院子里。
“紫英,看你这情形怕是公务不顺?”柳湘莲在外闯荡几年,观风辨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知道冯紫英怕是心情不太好,不过他也不惧。
“唔,比想象的有些落差。”冯紫英随口一句。
“紫英,你要这么想,你已经很出类拔萃,同龄人都已经望尘莫及了,还要怎样?”柳湘莲以为是冯紫英对朝廷此次的奖赏觉得不满意,才会有落差,所以也忍不住劝对方:“京师城里上上下下都在念叨你的事儿呢,说你单枪匹马独闯草原,杀出一条血路,让鞑靼人最终屈服,连咱们院子里的匠人们都在说,……”
冯紫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夸张,我要有那么本事,不成了怒目金刚,刀枪不入了?”
“紫英,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要以我说啊,你若是事事顺心,样样如意,只怕未必是好事,你才十六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不那么如意顺心,还是好事。”
柳湘莲的话让冯紫英也微微意动。
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时代人的心态,总愿意用原来那个世界中的人们心思来揣摩,觉得只要是好的,有利可图的,大家就应该认可支持才对,但这个时代的人则未必。
对于未知和不确定的恐惧和担忧心态在这些官员们心中根深蒂固,他们宁肯按部就班,宁肯保持原状,若是可以,他们希望这个世界最好静止不动,大家就这么循规蹈矩的过下去。
只可惜外部和内部都不会如此,没有谁可以避免和阻止这一切,都不得不面对这个日新月异变化的时代。
但柳湘莲的话还是让冯紫英的心情好了许多。
人家说得没错,自己还想怎样,自己才十六岁,也许等几日翰林院编修官职就要授下来了,这已经是千万大周读书人的顶峰了。
走上这个位置,以自己的年龄,那入阁拜相真的不是梦想了。
不急,慢慢来,欲速则不达,冯紫英告诫自己,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对自己更多地还是善意,自己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太过紧绷,要学会心理调适,我们还有时间。
他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接过金钏儿递送上来的一盅新茶,抿了一口,感受了一下生活的甜蜜幸福,点点头:“柳大哥,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那我们就先喝一盅茶,容我喘息一下,再去园子里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