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断然摇头,“此事儿我难以评判,我父或许有他的担心忧虑,他的想法或许是尽可能避开这种吃力不讨好只会沾一身浑水,甚至可能是引来杀身之祸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往往又是你逃避不了的。”
汪文言言出至诚。
“嗯,我明白轻重。”冯紫英点头,“此事我会有计较,也需要征求我父亲的意见,不过你所言甚是有理,与其被动被人找上门来比我们做选择,不如我们主动作为来做选择,不过在主动作为做选择之前,我们需要更精细地评估各方的情况,以免落入陷阱或者下风。”
“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只选择胜利的一方?”汪文言对自己这位东家是越发地敬佩了。
一个十八岁不到的年轻人对朝廷政治如此谙熟,真的是天纵之才,否则难以解释,便是他也需要仔细琢磨才能明白对方所想,当然对方也不是没有弱点,那有些方面表现得十分生疏或者对某些原本理所当然的事情却又有些反感抵触,这让汪文言都有些不明白。
他自然不清楚冯紫英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年了,但是前世几十年的灵魂和记忆始终让他难以把出卖背叛乃至于对人命的漠视做到心安理得,就像他无法对自己身畔有过关系的女人无视一样,哪怕只是一个丫鬟奴婢。
而在这个时代人心目中,那就和寻常物件无异,赠人打发掉都显得理所当然。
“文言,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你选择哪一样?雪中送炭意味着有可能血本无归甚至祸及自身,锦上添花则有可能无足轻重,甚至被视为见风使舵。愿不愿意敢不敢于充当胜负手?而充当胜负手的结果是会不会日后被视为功高震主或者尾大不掉?这些问题我们都需要考虑清楚,历史上无数范例往往都是对立矛盾的,你很难判断我们所处的环境下该选择哪一边。”冯紫英悠悠地道。
汪文言全身剧震。
冯紫英的话充满了哲理,可熟读史书的他却很明白这些对立的观点本身就是悖论,只能用一句话来说,时移势易,因时而动,因势而定。
“大人,文言明白了。”汪文言受教。
“文言,此事儿一直是我心病,今日既然挑开,那就拜托你来帮我了观察和策划吧,我对你有信心。”
冯紫英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石头。
这事儿的确是他的心病,太上皇、义忠亲王、武勋乃至武勋出身的掌兵武将,文官,这几个阶层交织在一起,使得未来天家夺嫡之势更显得云谲波诡。
正如汪文言判断的那样,太上皇身体看似还好,也许暂时不会生乱,但一旦太上皇身体出问题,那么义忠亲王肯定会坐不住而出招,而永隆帝自然不会熟视无睹,这场博弈或许是三七开,或许是四六开,一切皆有可能。
汪文言是玩政治的高手,这从他如此快速就进入状态就能看得出来,前世中他一介小吏出身却能成为东林党头号智囊,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冯紫英信得过。
“定不负大人所托。”汪文言脸颊一阵潮红,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才算是真正成为对方的绝对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