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受益匪浅,欢呼雀跃,朝廷收益巨大,户部国库充实许多,皇上和阁老们都很满意,但是作为一个北方青年士子的领袖人物,你提出来的开海之略居然是为南方人着想,这就不能不让北方士子心生不平了。
加上从春闱大比的胜出到西疆平叛再到开海之略,从刊行到辽东战略的提出,冯紫英声誉日隆,难免会有很多人心里生出不平衡的感觉,所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积累多了,难免也会影响到很多人的观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时候选择下地方,避开京师城中这风高浪险之地,暂时蛰伏几年,无疑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同时这种“隐退”式的下地方,肯定也会让朝中重臣和皇上觉得对冯紫英有所亏欠,日后只要有一番成绩出来,再有合适机会,便能顺理成章重返京师,要知道冯紫英的两个老师加一个恩主,都还在朝中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别人担心在地方上被淡忘,唯独他毫无这方面的担心。
“紫英,既然你意已决,我们也就不再劝了,下地方之后可能要面对的情况也不一样了,你还需要好生应对才是,那些个地方士绅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未必会买你这个外来户的帐啊。”范景文和练国事交换了一下眼神,才道。
“金钏儿过来了?没说什么事儿?”冯紫英也很好奇,这个时候金钏儿跑过来做什么,难道还得要让自己过去用午饭?金钏儿还不至于这么不智才对。
“嗯,看样子是很急。”云裳点点头,她和金钏儿关系一直很好。
“那让她进来吧。”冯紫英点点头,冯紫英估计多半是贾府那边的事情,一般说来贾府那边有事儿都更愿意找长期在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而非一直在贾府中不太受欢迎的晴雯。
“那妾身就先进屋去了,相公这边事儿处理完,就让金钏儿也留在这边用饭吧。”沈宜修起身欲走,冯紫英却留住对方,“宛君,不如一起见金钏儿就是,要留饭也该是你发话才是。”
沈宜修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冯紫英,“那就没有必要了,万一金钏儿是帮某人带信来了呢?妾身也在岂不是大煞风景?”
冯紫英大为尴尬。
沈宜修话语里显然是指薛宝钗,不过想也能想得到不太可能是薛宝钗,以薛宝钗做事儿的风格,岂会在这等午饭时间找上门来,还得要心急火燎让金钏儿来带话,若真是紧急之事必须要自己出面,薛宝钗也就会直接找上门来了,哪会像这般不伦不类的做事儿方法。
见丈夫满脸尴尬,沈宜修这才噗嗤一笑,“行了,金钏儿妾身不是没见过,何必这么生分讲究?既然这么急来找,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相公处理便是,妾身就不必留在这里了。”
见沈宜修态度很坚决,冯紫英只好放手。
把金钏儿带到自己这边的书房里,冯紫英这才问也是有些尴尬的金钏儿,究竟什么事儿。
“是琏二奶奶让平儿来了府里,本来早上就来了一趟,爷出门了,后来平儿就一直等着,说有急事儿要和爷说,又知道今日是春闱揭榜的时间,怕爷今儿个都不回来,好不容易听到说也回了这边,才非要奴婢马上来一趟告诉爷,说让爷下午去那边府里一趟,琏二奶奶有事情要和爷商量。”
听到金钏儿说是王熙凤的事情,冯紫英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要么是贾琏要和王熙凤摊牌,要么就是贾瑞安稳了这么久要开始作妖了。
贾琏在年后还是一直在处理京师号的事情,但是却把贾芸慢慢带出来了,许多事情也交给贾芸让贾芸来慢慢上手,冯紫英自然也乐见其成。
贾芸做事比贾琏其实更精细把稳,只是因为身份原因,不及贾琏在外界交游广阔,但是这也只需要一个过程而已。
冯紫英也观察过贾芸,贾芸虽然不知道贾琏的心事,但是见贾琏如此手把手教他,也是格外感激,做事也更加勤恳,那新式记账法和阿拉伯数字计算方式甚至比贾琏现在都还要用得熟练了,冯紫英去看过两回,贾芸都是应答如流,让冯紫英很满意。
冯紫英也考虑过,如果贾琏真想要离开京师城去扬州,也就由他去,这边暂时可以让贾芸管着,如果贾芸能管得下来,也就让贾芸去做,贾芸做不下来,也可以让贾芸去大同那边锻炼锻炼。
“平儿没说什么事情?”冯紫英随口一问,他也知道平儿这等口风紧的人,肯定不会有半句多余话。
“没说,只说二奶奶很着急,可能是营生上的事儿吧,听说现在府里边现在很拮据,二月的月例钱都停了,二奶奶四处去典当借钱,……”
金钏儿脸上也掠过一抹忧思,虽然她们姊妹俩都到了冯家,但是她们家却是贾府家生子,爹娘都还在贾府那边做事儿,这些消息也是从爹娘那边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