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也不知道这位爷想听什么新鲜事儿,想听哪些人的事儿,琢磨了一下才道:“府里的情形也就那样,好在爷算是替府里边把赖家这个脓包给挤了,贾瑞现在很活跃,以贾家功臣自居,从赦老爷那里捞走不少银子,惹得赦老爷成日大骂贾瑞不是个东西,……”
冯紫英忍俊不禁,这贾瑞还真是一个人才啊,捞钱居然捞到贾赦身上去了,贾赦这铁公鸡能出钱,肯定也是迫不得已。
见冯紫英微笑,心情不错,贾芸知道看来自己还是猜对了。
这位爷对贾府里边事儿还真感兴趣,自己来之前还专门去了贾家那边溜了一圈儿,从簇拥围绕着的一干下人们那里听得许多消息,这位爷现在独自在永平府,难得回去一趟,也能有这些消息回味咀嚼一番,算是聊解孤寂。
“珍大爷那边也给了贾瑞不少,要说这赖升捞钱的本事似乎也不必赖大弱多少,宁国府这边也算是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这贾瑞吃得钵满盆肥,只怕现在就更嚣张了吧?”冯紫英随口问道。
“那倒也没有,这厮惯会观风辨色,欺软怕恶,倪二爷前几日还遇上他,他也规规矩矩。”贾芸摇头,“现在贾府里边的油水也差不多了,他现在把捞到的银子拿着,在外边找了几个人,又跑到倪二爷的银钩赌坊里去放贷去了,……”
“哦?”冯紫英颇为吃惊,“贾瑞也敢出去放贷了?他仗恃着什么,哪儿来的人?”
“爷,蛇有蛇道,狐有狐踪,大家都要生活。贾瑞也没有其他本事,原来在族学里混日子,现在宝二爷和环三爷都不在族学里读书了,原来请的老师也就没来了,也就剩下一些不中用的小子在族学里,贾代儒现在管着族学,也没有多少束脩,贾瑞好不容易借这个机会捞到一笔,自然也要打算一番,……”
听得贾芸替贾瑞解释,冯紫英好奇地看了贾芸一眼,若有所思,“芸哥儿,看来这贾瑞似乎把你讨得好啊。”
贾瑞对凤姐儿和平儿染指之心,这等事情除了当事人,其他人都不知晓,贾芸自然无从得知这厮有如此色胆,居然想碰冯紫英的女人,若是知道自然不可能如此态度。
听得冯紫英话语里的意思,贾芸赶紧起来作揖,“爷,贾瑞这一次在赖家这桩事儿上捞了不下一二千两银子,这厮倒也是一个会打算的,存了一千两银子在咱们京师号里,还有几百两银子便琢磨着要生利,也来询问侄儿,……”
“于是你就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冯紫英没好气地道。
“爷,瑞大爷虽然有些方面让人不齿,但这厮还是有些心计的,……”贾芸叹了一口气,“咱们这些贾家旁支子弟要混个好日子也不容易,上一辈的瑞大爷璜大爷,我们这一辈的蔷哥儿,芹哥儿,芝哥儿,再加上侄儿,若不是大爷如此提携侄儿,侄儿又焉能今日之造化?”
冯紫英无言以对。
“爷,这种事情哪家大户里边没有?自家男人不争气不成器,好逸恶劳,女人遇上个高枝儿,难免就要生出别样心思,眉来眼去一多,自然就要走到一起去了,……”贾芸吧唧吧唧嘴。
“芸哥儿,感觉你好像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体会十足啊,莫不是……?”冯紫英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
贾芸吓了一跳,“爷,您可别这么说,您说我见多识广,侄儿勉强能受着,毕竟侄儿我就在这贾府边儿上长大,荣宁二府里边有什么能瞒得过自家人?要说爷现在也不算外人了,林姑娘和宝姑娘都算是咱们贾家近亲,所以有些话侄儿也就没必要遮掩什么,侄儿可还没有成亲,哪里敢去想那些……?”
一提起没有成亲,冯紫英倒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沉吟了一下才道:“芸哥儿你现在尚未定亲?”
贾芸摇摇头,“以前侄儿是无人问津,哪家姑娘愿意许给我这等连糊口都朝不保夕的?这二年跟着大爷总算是走上正途,却又忙得不堪,家中老娘倒是有些着急,也有一些人家来登门,但是侄儿想着现在大爷的大事为重,琏二叔又去了扬州,万一侄儿也要外派其他地方,所以索性再等一等,……”
“芸哥儿,你今年都十九了吧?”冯紫英摇了摇头,他有印象,书中这贾芸就是和林红玉手帕传情最终私定终生,那林红玉便是林之孝夫妇的女儿,算是贾家家生子。
只是自己这一来改变了贾芸的命运,现在要再让贾芸去娶林红玉,恐怕就有些难了,没听见贾芸自己都说外边儿有些正经人家来说媒,他都拒绝了,如何会去娶一个丫鬟?
“满了十九了。”贾芸还以为冯紫英要替自己说媒,心里也是一喜。
这冯大爷周围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他也听说薛家的蝌哥儿便是托了冯大爷,冯大爷便把他同学,也是都察院方御史的妹妹说给了蝌哥儿,好像今年可能就要成亲了。
自己纵然没法和薛蝌相比,但是若是冯大爷能帮着物色一个合适人家,那岂不是一桩美事?
冯紫英当然不知道贾芸会想这么远,他还在琢磨如何自然而然的把话题扯到林红玉身上去,也算是凑成这书中的这一段算是比较圆满的姻缘,却没有想到时移势易,这各人运势都已经改变,身份迥异,如何还能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