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的事,黄先生就不肯说了。听她的意思,那人像是还回过苏州,九姨娘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贴给了那人,就连黄先生也是见过他几眼的。只是背着人命官司,在苏州站不住脚,很快又不知所踪,又过了几年,九姨娘就嫁进了我们杨家……当时给您的那块帕子,就是九姨娘在那人重回苏州后绣出来的,那时候九姨娘很开心,说是三年期满,就出纤秀坊,跟那人去京城——那段时间,她绣了很多嫁衣,只是后来全都绞了,这块绣帕还是黄先生看了不忍心,悄悄捡出来的。”
“黄先生也不肯写信,说是这种事写在信里太没意思,她知道奴婢一家人……跟着姑娘有几年了,才肯半遮半露地说给奴婢的娘亲听。”立夏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才续道,“奴婢的娘也是府里老人了,当年曾在纤秀坊服侍过几年,听她说,黄先生说得很是那么一回事,九姨娘当绣娘的时候,有几个月时常背了人流眼泪,不知道的人,都还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黄先生最后才说,这人的身世,是九姨娘从前在刺绣的时候一点一点和她说的,原名是不是叫郑连继,时日久了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人回苏州的时候,为了躲官差,就改了姓,叫连继了。”
七娘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也不由得呼吸一顿,霍地站起身来。
立夏却显得很沉稳——或者她是早已猜到了这里头的内情。“到了要走的时候,黄先生又自言自语,说是这个人,现在恐怕是连名字都没有了,只得一个连字……他欠封家的情太多了,您要是能找到他,恐怕您要什么,他都会给……”
她住了嘴。
屋内一下就静了下来。
七娘子半晌才缓缓地又坐回了桌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黄先生就是黄先生,到末了,还要和我开个玩笑。”
原名郑连继,后为避祸改姓为连,就叫连继,可连命根子都没了,这传宗接代的继字,自然是也不能要了,岂不就只剩一个连字?黄绣娘的这个玩笑,开得刻薄又锋利,看来,她和这个连继,说不定也有过一些渊源。
难怪封锦以稚龄之身能与东宫往来,难怪封锦会向她要九姨娘的绣品,难怪封锦会说一生中他只有欠九姨娘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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