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报复了之后的子默,又怎样了呢?
子默并不快乐。他的“痛快”,也像那烟火,烧完了就没有了。接下来要面对的,竟是整个画会的指责,和子璇强烈又悲愤的痛骂:“你买了他的画,你又烧了他的画!你故意造成他画展的成功,让他活在狂喜里,你再烧了他的画,让他从狂喜中一下子跌进狂悲里!你策划这件事,执行这件事……你让我心寒!你一定不是我的哥哥汪子默,你被鬼附了身,才会做这么狠毒的事!”“对!我是被鬼附了身,那个鬼就是梅若鸿!你们现在一个个都同情若鸿,那是因为他被击倒了,变脆弱了,可怜了!你们不要忘了,‘一个可怜的人,必有其可恶之处’!如果他不是如此可恶,又怎会逼得我要用这么严重的手段来报复他!”子默大声辩解着。“你可以打他、捶他、拿刀杀他,”陆秀山嚷着:“就是不能烧他的画!我们都是画画的,都是敝帚自珍、爱画成痴的人,这样做,比要他的命还严重!”
“若鸿有再多的不是,有什么过节,也要坦荡荡来面对。”沈致文沉痛的喊:“你是我们的榜样,我们的大哥呀!我们尊敬你,崇拜你呀!你怎可做这么绝情、冷血,而又阴险的事呢?”“你真是烧他的画也不要紧,”钟舒奇吼:“你就到水云间去烧!怎么可以到杜家去烧!怎么可以在杜家亲友面前去烧!你要梅若鸿以后怎样做人,怎样面对杜家的老老少少……你一丝丝尊严都不给他保留!你太狠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子默骂得体无完肤。子默终于站起身来,愤愤的一挥手:“是!我不给他留余地,我不给他留面子!我用最狠毒的手段来报复他!你们别忘了,他曾经是我的兄弟呀!我爱惜他更胜于爱我自己!是怎样的仇恨才会策使我做这件事?那绝不是我一个人的仇恨可以办得到的!”他瞪着子璇:“那是梅若鸿,加上芊芊,加上你!是我们四个人联手创作出来的作品!里面也有你的笔迹,你赖也赖不掉!”他顿了顿,用更有力的声音问:“难道你不曾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吗?”
“恨是一回事,报复是另外一回事!”
“我没有你那么高贵!那么宽容!”子默说:“有仇不报非君子!”“请问,你这个君子,是不是很快乐、很满足了呢?”
子默没有回答。子璇叹了口长气。忽然间,悲从中来。
“子默,”她悲切的说:“我们怎会变成这样?不是没多久以前,我们还一起游湖,吃烤肉,纵酒狂欢,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她这样一说,子默蓦然间泄了气,旧时往日,如在目前,他痛楚的闭了闭眼。全画会的人,都默不作声,一种凄凉的气氛,就这样慢慢的笼罩了烟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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