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谢十娘”后悔今日这般顶撞她。
比起杨二老太太的欢喜,杨明经喜忧参半,“谢十娘”的身份交给谢家去查,但贺檀怎么办?贺巡检显然站在了“谢十娘”那边。
他有预感,贺檀不光是为了“谢十娘”这桩案子,而是借着这桩事,想要改变大名府的局面。
他听说朝廷要查商贾,到底如何查,他却不知道。
无论如何,杨家不能首当其冲。
难道真让四弟说中了,他得去请贺氏族中出面帮他向贺檀求情?
杨明经拿不准,贺家那些买卖,贺檀到底知不知晓?
杨明经心中一团乱,杨家是不能再出事了,可那谢十娘不是个省油的灯,让她本本分分,只怕不可能。
“娘、夫君,”何氏这时开口,“若你们怕那‘谢十娘’再生事端,不如找些事让她去做。”
杨二老太太看向何氏:“你有什么好主意?”
何氏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
……
三房母子的屋子,在杨氏祖宅的西北角。
小小的一间房,里面只有些破旧的家什,唯一让人能看过眼的,就是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即便是这样,桌面都被补了好多次,可见她们的日子过的有多拮据。
杨钦刚进门就去折腾炭盆。
张氏道:“一日不在家,屋子里冷些,等端来炭盆就会好许多。”
前世杨钦与谢玉琰提及过,他母亲张氏死在一个很冷的冬日。
张氏找出两条最厚的被褥,铺在床上,让谢玉琰躺下去歇着:“你的伤还没好,身子又单薄,明日让钦哥儿去请个郎中,好好抓几付药回来补补。”
往常张氏是没这个银钱的,但杨六哥儿阵亡,朝廷送来了抚恤,有米粮和布帛,还给了六十多贯钱。
谢玉琰道:“能不能买到石炭?”
石炭不是窑中烧出的木炭,而是从地底下采出来的,前年开始有人贩卖,石炭比木炭扛烧,可价钱也是极贵。
“族中会卖些给我们,”张氏道,“但不好用。”
谢玉琰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杨氏族中每年都会购置些石炭回来,好的留给二房自己用,差一些的卖给族人,到张氏这里的时候,花银钱只能买到碎末。
不买还不行,那是族中对他们母子的“照应”,这样的事不胜枚举。张氏每年在族中做事赚的银钱,也只能堪堪够他们母子度日。
张氏道:“族里确实比外面卖的便宜些。”
“那也得能用,”杨钦冷哼一声,“这么碎的石炭,丢在火里,烟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闻久了还头晕,张秀才说,石炭有毒,用不得,会死人的。”
张秀才就是杨钦为自己寻的“野先生”,不用给束修,只要哄得他欢喜了,就能教他几个字,还能将书上晦涩难懂的话,解释给他听,虽然大多时候,秀才解释完了,杨钦还是听不懂,但杨钦已经满足了,毕竟不要银钱。
谢玉琰看了那些堆积起来的石炭碎,又跟着张氏在这个小院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又回到屋子。
杨钦已经将炭盆烧好,搬到了谢玉琰脚边,他眼睛中透出几分忧虑,恐怕谢玉琰看到他家中太过破烂,转身就走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谢玉琰道,“我知道朝廷给了些抚恤银钱,你们准备拿来做些什么?”
张氏摇摇头:“没……想过。”这些银钱,听起来不少,但请郎中吃药也极贵,用一用大约就差不多了。
谢玉琰道:“坊门要打开了。”
这个消息,张氏也听说了,早些年许多地方的坊墙都已经拆除,大名府是大梁的北方门户,因为战事一直没能行新政,现在北方战事少了,大名府可能就会与南边那些府城一样……
谢玉琰接着道:“坊墙拆除后,接下来就是解除宵禁。”
张氏懵懵懂懂:“你是说……出去做点小买卖?”她听说过,有些府城夜里还能遇到商贩卖东西。
“不光是卖东西,”谢玉琰道,“朝廷新政颁布,我们要赶在所有人之前应新政。将来提及大名府的新政,就要想到我们。”
张氏听明白了,可她却愣在那里。
提及新政,就要想到他们?这……怎么可能?他们哪里来的本事?
半晌,张氏才道:“我们……什么都没有,要怎么?”
“谁说什么都没有?”谢玉琰看向窗外,“我们不是还有杨家吗?”
谢玉琰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叫喊声:“三娘子可在屋中吗?我家二娘子请您明日辰时去南院的小库房。”
张氏看向谢玉琰,谢玉琰点头:“看来我们想要的东西,得从那里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