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袖套男的话,侯楚本想从怀里掏出香烟发一根给他,可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没有眼色的人最后是要吃苦头的。
虽说不知道为何戴经警臂章的小个子公安没有收走自己的香烟和火柴,可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侯楚稍微避开警卫的视线,低下头,稍微靠近了袖套男小声说道:
“这场景也不合适,要不然高低散颗烟,咋哥俩解解馋.......
我们虽然是小鱼小虾,可好歹也是业绩啊,您想想,年底做述职的时候,对着主席台下面一阵炫耀‘我今年处理了多少人’,这多有面啊。”
“你以为鸽子市没他们的人?你一进去说不定就有人盯得清清楚楚呢,
不过他们主要盯得都是那些票据贩子,还有就是那些要害部门的硕鼠。
至于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哪怕自带包袱过去蹲号子,人家还嫌弃占地方呢。
你听我的,别想太多,该躺躺躺,该睡睡睡,不消三小时,准能放出去,到时候还能顺便去鼓楼那姚记炒肝,整碗杂酱面填填五脏庙呢。”
侯楚听到这话,果然和内心猜测的一样,也是玩的抓大放小的那一套,心中稍安,看来以后自己买点鸡鸭粮食什么的,只要低调点,也没啥事。
至于大批量的出,估计只能借着木牌坊村名义了,都是一条绳子的蚂蚱,胡支书那边也会帮自己遮掩。
“我可比不得您,我工作不久,兜里比脸还干净呢,别说炒肝,买个馒头都要考虑下才敢买。
你就不怕我是个大庄家?说不定还连累你呢”
“不是我小瞧你,就你还大庄家,我煤站卖煤的,各家各户情况能不清楚?
虽然你是新来的,可详细情况早有人告诉我们了,要不然能这么爽利卖煤给你?
我呢叫做牛三宝,不敢说东城,交道口这边就没有不认识的人,就是成分不好,要不然今天来堵人的就是我了,哪里会在这烂卡车里喝着西北风。
这次算我俩倒霉,估计和大庄家一个场次赶集了,只是被殃及池鱼的小虾米,要不然平时公安来的都很少的。”
“他们还能允许这鸽子市开着?见到一個打击一个不就是了,省时省力,今天来了三拨人马吧,这联合行动多费力啊。”
“保暖冬帽不用摘,遮脸的都要退了,以后别在街面上说我文五不尊敬老人啊,就一小段路不会冻死人,还有,要是话再多,这就是下场。”
听到这话,其他人顿时如同鹌鹑一样,唯唯诺诺的把自己身上的零碎摘了,只是那老头,一副斗胜的公鸡一样,得意的打量着众人,要不是手被捆着,侯楚估计他已经在做着团揖了。
倒是心中对这文五高看几分,这一枪托别人可能没看清,侯楚距离很近看的清清楚楚,力度很轻,只是看上去很重的样子,手里是有分寸的,照顾了老人不说,也狠狠的震慑了一下蠢蠢欲动的老油子们。
至于工作方法,侯楚也能理解,这个时期,民众教育水平很低,往往耐心说教没有一记枪托用,和后世下乡干部要凶点同理:要不然镇不住人,文文弱弱客客气气的。伱指望恶人能怕你?
车子开的很快,也没有车棚挡风,侯楚冻的瑟瑟发抖,刚想找牛三宝问问情况,却发现卡车转了一个弯,在一个大院停下。
院子也不是很大,中间是几栋三层小楼,一副人声鼎沸的样子,到处都是进出的白制服还有穿常服带手镯的“嫌疑人”。
和自己不同的是,这些“嫌疑人”多戴着银色、金属原色手镯,甚至还有带着脚铐的。
至于院子的空地上,画着很多用白石灰画好的圈圈,已经有倒霉蛋在圈子里傻愣愣打量着新来的卡车了。
再看天色,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文五打开尾板,把众人催下车,赶进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石灰圈子里面,指着一个明显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哨台,对着众人说道:
“如果要上厕所,举一只手,有人会带着你去,要是不舒服,举两只手,有人给你治。
要是没举手,敢踏出这个圈,看到那哨台没,里面可都是汉城回来的,你们也不想自己胸前一个小洞,胸后一个大洞吧?
到时候可别说我文五没提醒诸位,我以后还要在这街面上混的。”
侯楚也打量着哨台里装着弹匣的班机,要是一梭子下来,这里人都要报销,不过这......不是画地为牢了吗?只不过牢里是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