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那个年龄稍大点的,看起来有三十五六岁模样,脸上还勉强挂着几分笑意,冲着老头拱手说道:“罗叔,您这是做啥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咱好商好量的事儿,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直接往外赶人呢?”这人说话带着股子圆滑劲儿,像是久经世故的老江湖。
罗老头却根本不吃这套,手里紧紧攥着把破旧扫把,横眉竖目,扯着嗓子继续驱赶:“赶紧滚!别在这儿跟我啰嗦,再不走,可就不是赶人的问题了,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动手了!”看那架势,是真动了肝火。
那三人中的年轻人,顶多二十出头,此刻满脸戾气,跳着脚冲着罗老头叫嚣:“罗老头,你别不识抬举!你这破院子,墙皮都掉了好几块,房梁看着也不稳当,我们能出这么多钱已经是看得起你了!我把话撂这儿,这院子你今儿个不卖给我们,往后我看谁敢买,谁敢接手这烂摊子!”
这话可彻底激怒了罗老头,只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扬起手中扫把,冲着三人兜头砸了下来,那扫把带着呼呼风声,吓得三人往后连退几步。
“罗叔,不至于,消消气!”年龄稍大的那位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死死拦住罗老头挥舞的扫把,脸上堆满讨好的笑,还不死心地继续劝道:“罗叔,咱们再好好谈谈,价钱、条件都还能再商量不是?您别一竿子把人都打死咯。”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罗老头咬着牙,腮帮子鼓鼓的,手上用力挣脱开阻拦,继续挥动扫把赶人,那扫把一下下重重地拍在地上,溅起阵阵尘土,“别再让我瞧见你们在这儿晃悠,赶紧消失!”
“死老头,你等着!”放了狠话之后,那小子和另一个一直没吭声、贼眉鼠眼的家伙狠狠瞪了罗老头一眼,扭头气冲冲地大步离开。只剩下刚才拦人的那位,还在原地踌躇着,似乎仍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罗老头双手紧紧攥着扫把,那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子,活像一头被惹怒的老狮子,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仍站在原地的中年人,大口喘着粗气,没好气地嚷嚷道:“你还杵在这儿干啥?还不赶紧走,赖着不走是想咋地?你也不瞅瞅,你找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刚那几个混账东西,哪有半点诚意,整个就是来撒野碰瓷的!”
中年人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还得堆着笑,赶忙小碎步上前,伸手想去轻拍罗老头的后背顺顺气,又怕被老头一扫把给抡回来,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嘴里不迭地说着:“罗叔,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犯不着跟那帮没眼力见儿的混小子置气。是我办事不周,没摸清楚他们的品性,我给您赔不是了!您放心,这帮人不行,咱立马撇开,我转头就再帮您寻摸些靠谱的主儿来。”
可话锋一转,中年人又面露难色,微微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不过,罗叔啊,咱有啥说啥,您这心里头也得有个数,您给这院子标的价,确实有点让人望而却步嘞。您瞧,这市面上的行情……”
他这话还没说完,罗老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又炸了毛,腮帮子鼓得老高,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手里的扫把在空中狠狠一挥,打断中年人的话:“哪里高了?你可别在这儿瞎咧咧!我这院子啥成色,我自个儿心里清楚得很!你就撒开脚丫子,满四九城可劲找去,但凡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我这院子的好!规整得四四方方,一砖一瓦那都是当年精心雕琢的,从里到外透着股子讲究劲儿,几进院子错落有致,这规制,这品相,能找出几处跟我这一样完好无损的?哼,别拿那些歪瓜裂枣的小院来跟我这比!”
中年人被这一通抢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苦笑着挠挠头,却也不肯轻易罢休,依旧陪着小心劝道:“罗叔,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咱这院子的好,那是没话说。可这年头,大家兜里都不宽裕,虽说有钱的主儿不少,可真能一下子掏出您要的那么大一笔钱的,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哟,您这门槛一设,把多少有意向的人都挡在外头咯,咱也得适当变通变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