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修厂，厂长办公室。“外边怎么闹哄哄的？好像是食堂那边儿！”江平安抽着烟，问崔厂长道。崔厂长摇头道：“这事儿说出来有些丢人。”“就咱们后厨的班长，手艺好，却是个犟牛，脾气臭不可闻！”“今儿犯了错，被管后勤的孙副厂长，罚他从明天起，去扫一个星期厕所。”“谁知道他一气之下，竟然撂挑子不干了，今儿就去扫厕所了。”“等到了饭点儿，菜一个没炒，所以大家就都只能吃红薯、窝窝头和馒头。”江平安扬眉道：“你们厂不会就一个厨子吧？”“那倒不是，主要是他手艺好，工人们就爱他这口，所以也都由他炒菜。”“今儿他撂挑子，又没跟人打招呼，等吃饭时，已经来不及了。”说着，崔厂长叹了口气道：“食堂这会儿炸了锅，工人们在闹，孙副厂长已经过去安抚补救了！”“呵呵，让老弟看笑话了。”崔厂长干笑道。沉吟一下，他转身在文件柜中，取出两条华子和两瓶茅台。“你这是……”江平安看了一眼，疑惑道。崔厂长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华子，递给江平安一根，说道：“就到年底了……”江平安脸一黑，没好气道：“你这会儿跟我说这个，合适吗？”崔厂长点头道：“合适，太合适了！”“我不早点儿跟你说，又没份儿了。”别以为江平安只会搞计划外的物资。计划内的，他也有好多门路和关系。有时候说一句话，比他们跑断腿都有用。只要计划经济还在，他的那些人脉就一直能起作用。江平安瞪了他一眼，吸了口烟，然后道：“今年的物资比去更紧张了，年底能搞到多少，我也不清。”崔厂长心里一急，忙道：“老弟可一定要帮忙啊！”“我们厂还指着你的年货呢！”“别，我这边还没个准数，你还是先紧着自己的定量吧！”江平安挥手道。崔厂长苦笑道：“仅凭我们那点儿定量，日子怎么过啊？”“老弟你门路广，说话有用，一定要帮我们多弄点儿份额，拜托了！”江平安叹了口气，说：“你这是为难我啊！”崔厂长道：“老弟，咱们好几年的交情。”“这事儿请你一定要帮忙，要不然我抱着铺盖卷睡你家去！”江平安苦笑不得，沉吟片刻，点头道：“行吧，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崔厂长脸色一喜，说：“谢谢，太谢谢了！”“你先打，我去门外候着。”这是规矩，知道东西是哪儿的就行了。采购员是怎么弄来的，最好别打听。这是人家的饭碗，是会得罪人的。等崔厂长出去，江平安拨通电话，和对方笑着闲聊……十多分钟后，江平安把崔厂长喊进去。“东西是有，只有我去年帮你们搞到数量的六成。”“好！好！好！能保下六成，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崔厂长庆幸道，又叹了口气：“这何时才是个头啊！”“工人们吃不饱，特别是没油水，干活没力气啊！”江平安道：“大环境如此，你跟我说这个没用。”“我还想顿顿大鱼大肉呢，有好日子过，谁不想啊？”现在各个单位，为了物资是绞尽脑汁。计划外的不用说，计划内的也是抢的头破血流，都想多些份额。崔厂长之所以这么看重江平安。是因为这小子在许多部门都有门路。他一个人，就顶好多人出马。江平安笑了笑，指着烟酒道：“给我找个布兜装起来啊，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提走啊？”“有有有！早就备好了的。”崔厂长连忙起身，给他拿布袋，回头还主动把烟酒装好。“等那些份额下来，还有一份儿。”江平安接过布袋，不客气道：“少了我也不会答应。”他这些年很少买烟酒，基本是别人送的。帮别人忙的同时，也得些实惠。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人情。崔厂长呵呵直笑，这礼送的一点儿都不亏。“对了，过年前我还想要两只鸡。”江平安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一次性说完，别跟羊拉屎一样。”“还想要六十个鸡蛋……”崔厂长一句一顿，老早就想好了的物资，慢慢念出来。江平安听完后，点头道：“倒也不太离谱，行吧，年底再说。”崔厂长心道稳了，松了口气，于是也不再纠缠，亲自送江平安上车。坐到车上，江平安对窗外的崔厂长笑道：“下回过来，我可要吃顿好的！”崔厂长哈哈大笑，点头道：“行，下次过来，一定给你好好置办一桌！”看着吉普车撵出来的尘烟，崔厂长和几个厂领导都松了口气。“厂长，情况如何？”孙副厂长紧张道。崔厂长点点头，道：“事定了，能保住去年的六成。”“再加上咱们自己的定量份额，倒也勉强能够度日。”众人都齐齐松了口气。孙副厂长高兴道：“我就说吧，这事儿还真只能找江平安。”“我们先前预估能保住四成的份额就不错了，没想到还多了两成。”崔厂长摇头苦笑道：“说来你们不信，我这会儿衣服都汗湿了。”“要是江平安不答应帮忙弄物资，咱们如何有脸面对全体员工？”孙副厂长点点头，然后脸色阴沉道：“厂长，我觉得南易这狗东西不能再惯着了，今儿差点坏了大事！”崔厂长看了众人一眼，沉吟片刻，说道：“降一级，罚扫厕所两个月，警告处分一次，你们认为呢？”众人都表示同意，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差点酿成大祸，肯定要处分。崔厂长见众人都同意，点头道：“那事儿就这么定了，另外梁拉娣同志好像跟江平安是一个村的。”“梁拉娣的父亲是他们那儿的生产队长，跟江平安同志关系很好。”“孙副厂长，你去问问梁拉娣，看看她家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咱们不但要关心同志的成长，也要帮助同志解决实际困难。”孙副厂长笑道：“厂长放心，我这就去问。”精品轧钢厂。江平安受到热烈欢迎。上午视察机修厂，下午视察精品轧钢厂。接下来几天，江平安都不会闲着。厂长办公室。“平安，你上次去了我家，怎么就不留下吃饭呢？”江平安摇头道：“赵叔，我刚当副科长，千头万绪，哪有时间吃饭？”“这倒也是。”赵宇初点头道，然后笑着说：“素眠那丫头一直念叨你。”“她说想这个星期天去你们院儿里玩，我批准了。”江平安点头笑道：“她跟咱们院儿里的一个女孩儿是同学。”“到时候素眠妹子过去了，我请她吃饭。”“哈哈，那好！”赵宇初笑道。“本来是要请你吃饭的，现在倒先吃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