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走过去,敲了敲隔断。
“饿不饿?”
常安没搭理。
他继续:“吃过药了吗?”
常安继续没搭理。
周勀脸色一下又沉了下来,“明天下午就回去了,再忍也只剩一晚上的事,所以你大可不必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崩得这么紧。”说完他把手里的保温盒搁床柜上,走了。
常安当时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棍。
她似乎从他口气中听到一丝落魄感,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真实,立即拂去。
再者他说明天就回去了,可之前不是提过要在这呆三四天吗?
常安心有疑问,想开口,隔断那头周勀已经推门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好在窗外还有浪花声,浴室那头还能听到窸窸窣窣螃蟹爬动的声响。
周勀那晚应酬到很晚,客户朋友还有当地几个衙门的官员,一个都不能得罪,所以尽管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眼里都是红血丝,也得强捱着撑到最后才离席。
回到房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常安早已进入梦乡。
周勀站在隔断外边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卧室。
他拿了睡衣轻手轻脚去浴室洗澡,一开门差点岔气。
到处都是螃蟹啊,一个个全从浴缸里爬出来了,墙上,地上,马桶上……周勀几乎抓狂,按以前性格肯定直接叫人过来全部拍死了,可当时脑中不知为何就想起下午常安一个人蹲在浴缸旁边逗螃蟹的样子,行为虽然十分幼稚,但周勀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行,留着吧,难得见她对什么东西有兴趣!
周勀磨磨牙,弯腰下去把两条裤管卷上……
谁能想到堂堂荣邦集团的老板会半夜三更蹲马桶旁边抓螃蟹呢,那场面也堪称滑稽,可是他乐此不疲。
上百只螃蟹抓了大半个小时,又累了一身汗,洗完澡出来已经快三点。
周勀擦着头发又经过卧室。
常安似乎变了一个睡姿,大概是药性作用,她今晚睡得出奇沉,可乱七八糟的梦却接连不断。
一会儿是小时候生活的大院,院子里的枇杷都熟了,一个矫健身影爬上树梢,他在上面使劲摇,常安在下面拿了衣服兜;
一会儿又是岷江山里的小渔村,日落日出,他们相依而行;
一会儿又是抓螃蟹,湿漉漉的沙子,她光着脚走在海滩上,他跟在后面替她拿手电筒照明。
“这儿,这儿有一只。”
“出来了出来了,螃蟹出来了!”
“你去哪儿呢,你把手电筒给我,哥…哥……”
“陈灏东!”
常安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迷迷糊糊说了些什么,起初周勀也没听明白,只听到什么螃蟹什么手电筒,直到一声“陈灏东”他才反应过来。
所谓触景伤情,所谓睹物思人,这女人玩得还挺转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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