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开始化了,半夜的时候,毡帐外冰凌落地时发出的声音错落有致。泥地上,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家犬大小的甘罗对着天空中的圆月,发出一声声嘹亮的长嚎。“嗷―――”
“嗷―――”附近的野狼以声相和,刹那间,整个草原都被狼嚎声从睡梦中唤醒。
“唉!”望着外边一天天开始融化的积雪,索头奚部的大埃斤俟利弗就不住地叹气。春天又要来了,但这个春天却是个死亡的春天,去年冬天的时候自己的部落去偷袭苏啜部,结果却被对方杀了个大败亏输。五千名部落身体最结实的牧人只回来两千余,并且个个都吓破了胆。
“苏啜部有银狼庇佑!”每个被赎回来的长老都这么说。仿佛不提到那头皮毛银灰色的怪兽,就不足以遮掩他们被敌人俘虏的羞耻。可越是这样,牧人们越提不起抵抗敌人的勇气。一个冬天过去了,还有八百多名牧人在对方手中做牛做马。部落里的百姓对长老们只赎自家子侄,不肯赎回普通百姓家儿子、丈夫的不公平行为非常不满,时常聚集在中央大帐门口抗议。可俟利弗没办法解决他们的困难,去年秋天部落被突厥人驱逐时已经大伤了元气。冬天那场惨败又让他们失去了仅有的牛羊储备。苏啜部狮子大开口,一名牧民要十头羊或两匹骏马来赎,索头奚哪里去弄那么多牛羊和骏马去?
“俟力弗,苏啜部不是准许咱们分批支付么?公库里好像还有几百匹战马。”最早被放回来的长老乌一勒没头脑地提醒。老家伙被敌人吓破了胆子,明知道付出了赎金后,索头奚部的大部分人都无法熬过下个冬天,他还是坚持要与苏啜部停战。
“把战马给了他们,万一他们打来,咱们拿什么给自己的战士?”俟力弗大声反问,模样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没有人理解他的难处,牧民们笑他胆小,不敢和弟兄们同生共死。长老们嫌他固执,舍不得公库里最后那几百匹骏马。但谁肯替他想想,如果他当日战死了,索头奚就没了埃斤,貌和神离的长老们一定会趁着内乱把索头奚部瓜分掉。如果他今日用战马赎回了百姓,敌人杀过来时,勇士们就得徒步迎战。在宽阔的草原上以同样数量的步兵对抗别人的骑兵,这有获胜的可能么?
万般无奈,俟力弗只好一次次派乌一勒这个胆小鬼去向仇敌告饶。这老家伙被霫人羞辱的次数多了,已经练就了一幅铁脸皮。俟力弗不指望恶毒的霫人能松口,只希望乌一勒老家伙能把敌人进攻的时间拖上一拖,只需要一个春天。远在额根河畔的突厥人阿史那家族已经得到了消息,看在索头奚部多年恭顺有礼的份上,他们答应雪化后派人出面调停此事。以各部落共主的身份命令诸霫联军放下他们的屠刀,给索头奚部留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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