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少没算到,你会放弃苏啜部,陪我离开!”李旭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刚刚懂得一点谋略,就遭遇了却禺这个对手,这一仗,他输得一点儿都不冤枉。现在想起来,恐怕连拼酒认输,都是却禺计划之内的步骤。可笑的是,自己当初还为拼酒获胜,挽回了部族的气势而得意洋洋。
“他也没想到,你会把银狼留给陶阔脱丝,独自离开!”徐大眼轻声叹道。这是阿史那却禺的连环计中唯一漏算了的。他算尽了人性的阴暗与贪婪,却漏算了李旭来自中原,身上没有狼的血液。他算尽了人性的冷酷与势利,却没没想到李旭为了陶阔脱丝,可以舍弃自己的一切。
“主人,对不起!”望着帐外飞雪,有间货栈的女掌柜阿芸两眼涌起盈盈泪光。李旭伸手拉自己上马的那一幕,又缓缓浮现在雪雾中。那天,少年的胸怀是如此温暖。
雪晴了,风也慢慢地停止了咆哮。天地间再度静了下来,静得令人以为星斗已经停止了移动。偶尔一只野兔从雪坑中蹦出,立刻引起战马的阵阵嘶鸣。野兔腿细,没跑几步就会被积雪陷个跟头。但旅人和战马却都不屑去欺负这些小东西,雪后世界太孤寂了,需要一些活物来点缀。在不需要食物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让血染红这无际的纯白。
这条寂寞的路要走很长时间,参照去年跟九叔北上时的记忆,从弱洛水到卢龙塞之间上千里的旷野中不会再有任何人烟。运气好的情况下,李旭和徐大眼可能遇到北上求财的商队。运气如果不好,他们只有在看见长城后才能找到补给。
涉过了托纥臣水后,积雪渐渐变薄。这条由南向北而流的季节河有无数个变幻不定的支流。每个支流的起源都可向西追溯到一个谷地之间。而那一个个东西走向的丘陵和谷地,则成了阻隔暖风北上的重要障碍。每往南翻一个山丘,天气就更暖和一些,接连翻越几个溪谷后,积雪突然消失不见,半人多高,墨绿色,尖端透着些微黄的秋草再度出现在李旭和徐大眼面前。(注1)
“再有一百里,我们就可以看到索头水了。”徐大眼指着不远处一座赤红色的矮山说道。这座山峰是北上的重要标记,不高,从山脚到山顶却通体呈火焰般的颜色。被周围墨绿色的丘陵和旷野怀抱着,仿佛碧波中飘荡着的一朵红莲。
“也不知道突厥人霸占了那块牧场要做什么?”李旭低声回应。如果不是突厥人强迫索头奚部搬迁,偌大个部落也不会落到全族尽灭的下场。
“欺凌弱小而已,只有经常挥挥爪子,其他部族才会意识到突厥这个主人的存在!”徐大眼微笑着解释。
这个解释显然低估了突厥人的智慧,又走了十余里后,徐大眼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在正南方,一座由木头搭建的连营横亘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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