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丫头,给爷爷也来一碗。”
拎着镰刀的老头走到树下,弓背捶腰,江月白一看到他就笑了。
“好嘞,陶爷爷。”
陶老单手接过水碗,另一手塞了块肉干到江月白嘴边。
江月白笑着吃了,“爷爷你待我真好,自打我祖父祖母过世,全村就你对我最好。”
陶老笑道,“爷爷就爱看你笑,你一笑,爷爷就觉得心里灌了蜜一样,行了,快去接你弟弟吧,下午忙完农活记得到爷爷家,把昨天没读完的书读完。”
“好嘞!”
江月白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带着斗笠往西边的江家村走去。
村里白墙黑瓦,家家户户都炊烟鸟鸟,空气中满是叫人吞口水的香味。
江月白记得,陶老是外来的,似乎是因为妻子早逝,心灰意冷流浪至此,被村长收留。
他曾经是个私塾先生,村里女孩子都不能上私塾,他却愿意教她们念书。
走在路上,江月白回忆着在江家村的点点滴滴,她对一切都很满足,唯一让她担忧的,就是将来嫁人。
她不想嫁人,打从心里抗拒,她始终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像娘那样,嫁为人妇,洗手作汤羹。
那她应该做什么呢?
江月白又一次掀起斗笠,看向刺眼的烈日。
那种拧巴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有些违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赶到私塾时,上午的课刚刚结束,江月白站在墙下阴影里。
路对面的杨树下停了两辆十分豪华的马车,都有仆人在等着。
一辆上面挂着‘陆氏’的灯笼,一辆上面挂着‘谢氏’。
陆氏是他们这一片的名门望族,谢氏则是商贾之家,富得流油那种。
因为他们这座私塾的黎夫子是个隐姓埋名的名士,就喜欢待在乡野之间,陆氏的一位小姐和谢氏的独子得知黎夫子的消息,特意上门求教。
陆氏的那位小姐是女扮男装,这件事只有江月白知道。
“可惜我没钱交束脩,不然我也女扮男装进去听讲。”
江月白耷拉着脑袋,思索着怎样才能赚到一大笔钱,要是进山能挖到金矿就好了。
“月儿!”
充满喜悦的声音从私塾门口传来,江月白一抬眼就看到女扮男装的陆南枝对着她笑。
“阿南!”
陆南枝快步走到江月白面前,转身从书童手中接过一沓纸。
“这是今日黎夫子讲的文章,我全都记下来了,给你。”
江月白笑着接下,“阿南你真好。”
她跟陆南枝是‘不打不相识’,有一次她跟弟弟在河边讨论文章,有些不同见解,被外出郊游的陆南枝听到,辩论起来。
陆南枝辨不过她,竟然未曾生气,也不嫌弃她出身,与她义结金兰,以姐妹相称。
之后陆南枝便每日将黎夫子讲的文章都抄录下来交给她,与她共同探讨。
“咳咳咳,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男女授受不清懂不懂!”
听到这个声音,江月白偏头翻了个白眼,又是谢家二世祖谢景山。
一身华服的谢景山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走到江月白和陆南枝面前,眼神不善地瞅了眼陆南枝,转到江月白时突然换上笑脸。
“江月儿,我给你带了点我家厨娘做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江月白吸了口气,拒绝道,“谢少主,男女授受不清,请你离我远一点。”
“阿姐!”
弟弟从里面出来,江月白跟陆南枝告别,把那一沓纸塞进衣襟里,迎上弟弟一起回家。
路上,江月白问弟弟今日学了什么,弟弟苦着一张脸说不出几个字,江月白气不打一处来,拧着他耳朵就开始骂。
“阿姐饶命,这个学我真的上不下去啊,你跟爹娘说说,让我跟爹学木匠手艺,你去上学不成吗?”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以的,真的可以的,今天黎夫子说了,咱们云国可以女子为官的,而且黎夫子看了我从阿姐那抄来的文章,还说要见你呢。”
江月白愣在原地,对啊,云国可以女子为官,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可是只是入朝做女官,她似乎还是不满足。
江月白抬头看向烈日,那股拧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对,她想要的不止如此。
“呀,阿姐你看,那个江湖人又来了,你说他咋长那么好看呢?”
袖子被弟弟扯了扯,江月白抬眼看去,她家院子侧墙边,站在一个青衫剑客,朗月清风一般。
江月白叹气,拉着弟弟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