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绮和冬生肩挨着肩往自家小姐闺房的方向走,双绮手里提着食盒,穿一件九成新的翠绿色褂子,头发也梳得油光水滑,露出一张秀气的脸来。她一边走着,面上挂着不忍,时不时就往回廊外面看上一眼,隔着廊道,院子里面正跪着一个人。背脊瘦削又笔直,处境凄惨。
远远看过去,那人身上的青色布衣上都是斑驳的血迹,跪得都不稳了,摇摇欲倒。隔一会儿就以手撑地缓一口气,然后再勉强直起身子跪好。
一旁的冬生垂着眼帘,面上漠然。突然就小声提醒了她一句:“你看他一百眼也救不了他。可别看了,免得惹祸上身。”
离小姐房门还远,双绮小心地看了四周一眼,也压着声音说:“长青都跪一晚上了,再跪下去怕是膝盖都要废了。”语气里满满都是可怜,可怜长青素来寡言本分,还是逃不开吉管事一顿鞭子。吉管事除了大人,就只听小姐的话。大小姐发话要打掉长青半条命,吉管事就一点余力也不留。
若不是长青身子骨好,硬是给捱了过去,昨晚就死在刑房里头了。
双绮叹了口气,颠颠手腕,食盒沉得压手。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吃得好住得好,时不时还要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
冬生把双绮当姐妹,怕她犯傻,想了想还是再劝一句:“我知道你对长青有了些小心思,但如今长青让小姐不痛快,你可不能再往他身边凑,也碍了小姐的眼!”
双绮轻轻推了一把冬生的肩头,“你说什么呢!”顿了一下才嘀咕着:“我自然知道……我这命还想要呢,半句话都不敢和他说了。”
每次去小姐房里,双绮就打心眼里发怵。尤其一大早看到跪在院子里受罚的长青,更是心底没底。犹豫着说:“今日小姐心情会很好吧?大人不是快回来了么?”
“兴许吧。”冬生锁着眉,又舒展开,“小姐虽然喜怒不定,但也好哄,顺着她就是了。”
两人终于走到了房门口。
房内只有何繁一人,她裹着棉被蜷在榻上,把灯罩拿开,又将手中的折了又折的纸凑到灯火前。她看着火舌舔上来,慢慢吞没纸的边角,抖着手腕在心里叹气:这次的剧情可真是棘手啊。
被她捏着的信慢慢燃在灯火之中。未燃尽的地方还能看见一行俊逸的小字,笔锋很柔和,偏偏字里行间像竖了根长刺一样让人心里发毛,只四个字:甚念吾妹。
何繁垂眼看了一会儿,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等信烧成了一团灰,她这才开始环顾自己所处的这间卧房。房内的摆设华美精致,帐子重重叠叠,地上还铺着一大块兽皮毯子,看得出可不仅仅是个普通富家小姐的闺阁。
这一次的攻略目标和她身份十分悬殊,一个是被娇养得无法无天的大小姐,一个是沉默阴郁的俊俏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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