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二毛瞬时转忧为喜,随即又开始前瞻推敲,他确信自己可以弄来马车,但此前朝廷已经下了禁令,无故不得远行,自己穿州过境长途奔袭,总得有个理由才是。
苦思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姜召等人先前吃饭时曾经说过他自酿的酒水没什么酒力,自己这趟出去就打着买酒的幌子,所谓的幌子也并不是跟沿途各处关卡进行解释,跟他们也用不着解释,这个幌子就是备用备查的,万一自己使用通行令牌的消息传到姜召等人的耳朵里,他们就可能怀疑自己远行的动机,届时如果暗中追查,发现他去豫州买了不少酒劲儿大的好酒,姜召等人就会认为他只是在为众人日后再去玄云宗吃饭而提前准备酒水,其目的无疑是为了讨好他们。
想到此处,二毛再无困扰,离开驴棚来到树林边缘,高声呼喊,将几个狗子喊了回来,一阵比划,示意它们以后不要乱跑,留在山上看家。
二毛临走时带上了三样东西,一是姜召当日给他的钱袋,这个钱袋里装的是金币,钱袋的材质和样式精美而华贵,一看就是贵族用物。二是那枚通行九州的令牌,三是那枚百夫长的腰牌,有了这三样东西,任何人都不敢对他的身份有半点怀疑。
二毛原本还想拿上铁铲和镢头,沉吟过后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准备将姬有德就地掩埋,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将姬有德的尸身带回梁州,与自己的父王和子许埋在一起。
中午时分,二毛换上了一件厚衣服,扛着一条熏好的猪后腿与黄七同行下山。
黄七甚是美貌,唯恐她招摇过市引人注意,二毛便让她隐去了身形。
半个时辰去到镇上,再走半个时辰去到县里,二毛直接去了县衙,亮出通行令牌,只道紧急公务,想要征用一辆马车。
见过世面的人和没见过世面的人差别非常明显,二毛是见过世面的人,大人物也见过不少,面对县衙官差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紧张,再加上钱袋和另外一枚禁军腰牌的加持,县衙对其敬畏有加,很快为其准备了一辆双马驾辕的轿厢马车。
在县衙备车之时二毛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直至登上马车方才自怀里摸出一把铜币随手扔了出去,“拿去吃酒。”
眼见二毛出手如此阔绰,送行的众人喜不自胜,急忙捡钱作揖,连声道谢。
二毛也不接话,随即抖缰策马,疾行东去。
“你给他们钱干嘛?多的花不完啦?”黄七的声音自轿厢里传来。
“你懂个屁呀,”二毛随口骂道,“不给他们点儿好处,他们会到处乱说的,拿了咱的好处,他们才不会乱说话。”
二毛会修马蹄,自然熟悉马匹脾性,驾车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一路飞驰东去。
正如黄七先前所说的那般,镇与镇之间,县与县之间都设有盘查关卡,二毛有通行令牌在手,驱驾的又是官府马车,自然通行无阻。
下午申时出发,天黑之前已经行出百十里,驾辕的两匹马都是好马,加上天气凉爽,即便长途奔袭,两匹马也不曾血热减速,一口气跑到二更时分,二毛这才暂停歇马,补水喂草。
小憩了一个时辰,二毛再度驱车启程,天亮之时来到位于豫州和梁州交界处的黄岐镇。
黄岐镇是边关重镇,也是连接南北横贯东西的要道,在这里进行盘查的官兵足有上百人,领兵的是一名军候。
由于二毛有通行令牌,关卡便不曾阻拦,但为首的军候还是好奇的询问他要往哪里去。
二毛只道要去上阳郡见个朋友,随即便驾车离去。
二毛没有撒谎,他真的去了上阳郡,今天是大年初一,姞缜的巫师府人来人往,想要拜访姞缜的士绅官员排成了长队,二毛自然没时间排队等待,随即自怀里摸出一个铜币递给门房,只道自己叫李二毛,是专程自梁州赶来给姞缜拜年的,奈何等候的人实在太多,他没机会亲自拜见,只能留下礼物先走了。
所谓的礼物就是那条熏好的野猪腿,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实则到了姞缜这个级别,什么东西都不缺了,他也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而已。
谁也没有白拿别人钱的,换句话说钱从来没有白花的,门房拿了二毛的钱,满脸赔笑,只道一定会将礼物和问候转达给姞缜。
二毛之所以略做圈绕,过来看看姞缜,有一半是出于情义,还有一半是为了掩人耳目,日后如果有人追查下来,自己既然敢光明正大的来看姞缜,就表明自己没有藏头露尾的隐藏行踪。
离开上阳郡,二毛马不停蹄的一路向北,这条路他先前曾经走过,此时黄七就坐在他的旁边,二毛驾车之时伸手指点,只道自那里斩杀了大蛇,自那里遇到了三月,自那里遇到官府抓壮丁,险些被抓走。
傍晚时分,二毛突然自官道旁勒马停车。
“到了?”黄七问道。
二毛抬手指向北面树林,“就在那个最高的柏树下面。”
“走吧。”黄七迈步先行。
二毛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哎,跟你商量个事儿。”黄七说道。
“什么?”二毛随口问道。
“等会儿见到他,你能不能别哭?”黄七轻声说道。
“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