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叶摇了摇头道:“也是也不是。我在想广法大师刚才说的一句话,他说:‘广闻师兄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云窦寺’,如果说我为报父仇想杀广闻大师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么广闻大师为了保全云窦寺,遵从佛祖法旨杀害我爹爹,于他而言是否也是天经地义?”
“假如我们换一个立场……就像我杀了沈立德、杀了罗嘉梁,他们的父亲要找我报杀子之仇,是否也是天经地义?”
陈斗鱼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就看这个人该不该杀。”
“于我们而言,沈立德、罗嘉梁自然该杀,可他们父亲未必会这么看;反之,广闻大师、魏枕和徐如萱夫妇也是深信我爹爹罪不可赦,且有三界始祖的法旨降下……但我爹爹,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陆叶徐徐道:“都说世间的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世间的人躲不过一个‘道’字。可这‘道理’,未必只有一个。一千个人心中,其实就有一千种道理,谁的对谁的错,谁来评判?我所信所行的就一定是对的么?三界始祖乃至那位创造万有的太上就不会犯错么?未必吧……所以啊,这真正的道真正的理,我还没有找到。”
“所以你开始纠结了。因为尽管只有短短半日,你却发现无论是广闻大师、广缘大师还是广法大师,他们都是得道高僧,以人品而论不知比紫青双修剑高出多少。”
陆叶的脚步放缓,须臾后开口说道:“你说,我若能像房书平那般没心没肺的,是不是就没这么多纠结烦恼了?”
陈斗鱼瞅着他,摇头道:“你上了一趟曹娥山走了一次接引桥,不会就魔障了吧?”
“你放心,我反而觉得自己比上山前明白多了。爹爹说人的认知有三层境界,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
陆叶笑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已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这些道理我背的滚瓜烂熟,自以为深得其味,可近来却渐渐发现其实自己远远谈不上领会懂得。许多地方似是而非自以为是,更莫遑论知行合一。”
“所以,你刚才就在想广闻该不该杀的问题?”
“不完全是,不是该不该,而是该如何?”
陈斗鱼默默体会陆叶的话,冷笑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迂阔,换作是我一剑刺落但求痛快。”
“你这是什么道理?”
“痛快二字就是天大的道理!”
“嗯……不错,千金难买我乐意。”
这句话他曾听俞西柏说的,当时只觉得特别的洒脱通透,谁曾想也是一番大道理。
爹爹说人生的最高境界是从心所欲不逾矩。娘亲说人活世上就讲究个逍遥自在。细思起来和俞西柏、陈斗鱼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首先还是要搞明白这“矩”的边际,否则就会走到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另一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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