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这一次病的突兀,虽说病势并不如婚前那一次来的厉害,却因为时常被梦魇所迷,精神总是不好,身子也就觉得沉重,将养了这十几天才觉得好些。这一日早上,青罗身子觉得爽快些了,前一夜梦魇也没怎么发作,起来觉得精神比之前几日健旺了许多。怀蕊还没有来,青罗觉得气闷,便扶着翠墨往外头去,在小花园里头坐着透透气儿。青罗的声音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然而总是不愿说话,只是一直沉默着,微微地笑着,只极偶然才开口说几个字。
侍书伺候着她在廊下坐好,又煎了药过来。这药极苦,青罗蹙了蹙眉,旁边的翠墨看得分明,递过来一碟子玫瑰杏儿,笑道,“二奶奶快吃点子这个,新做的玫瑰杏儿,酸酸甜甜的,最是解苦的。”
青罗点点头结果,拈了一颗含在口中,再去喝药,果然好得多了,又对翠墨点头笑一笑。
侍书对翠墨笑道,“你这小丫头还真是机灵,往常悄悄儿做了什么好吃的,只顾着自己吃,如今倒是会伺候了,可要叫二奶奶好好赏你呢。”
翠墨嗔道,“姐姐笑话儿我呢,我哪里贪嘴了。只是这玫瑰杏儿也不是我做的,是昨儿三姑娘带来的呢。”
侍书讶道,“三姑娘这么年轻,倒是会体贴人的,真是不枉咱们奶奶疼她呢。”
正说着,园门一开,正是怀蕊进来了,抱着一大束紫薇花,笑吟吟地道,“侍书姐姐说我什么呢?可不是嚼我什么呢?”
侍书笑着迎上去,“三姑娘说什么呢,三姑娘和我们奶奶这么好,我自然是感激的,哪有说坏话的理儿呢。”说着接过怀蕊手里头的花儿,又忙添了椅子请她坐下,又道,“正说着三姑娘好细巧心思,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些,这一碟子玫瑰杏儿,正是下药的好东西呢。姑娘若不进来,我们也要去谢姑娘的。”
怀蕊笑道,“那你可也写错了人,昨儿送来的一坛子,是二哥哥叫我带过来的,说这几日事儿忙,知道嫂嫂怕苦,特特儿给嫂嫂做的。只是二哥哥也有趣儿,还不叫我跟嫂嫂说呢。我问他为什么,他只不说。”说着便腻过去问道,“好嫂嫂,你快告诉我,二哥哥为什么献了殷勤又不叫你知道呀?”
青罗也怔住了,这样的举动,的确不像是怀慕所谓,又不叫她知道,更是莫测高深了。他是真心关切自己又不想承认,还是只是在外人跟前做个样子?她猜不透,也无力去猜了。
那一日自己从梦魇里头醒来,惶惑不安,那一刻看见他的脸,听见他唤她,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心里是震动的,在那一刻,即使她不愿意承认,她也是相信,他对她是有着真切的关怀的。
他这几日不见她,不知是真有什么要忙,还是对她有所怀疑,还是连他也觉得困惑不安了?他不见他,她索性就不去想,然而怀蕊的话,又把这样的问题带到眼前来了。
怀蕊仔细去看青罗的脸色,似乎有温柔,有迷惑,有触动,便抿嘴儿笑道,“瞧嫂嫂这模样儿,可见哥哥这事做的贴心。罢了,既然哥哥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等着哥哥自个儿和嫂嫂解释去,才是最真的呢。”
青罗瞧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又瞧见侍书把方才怀蕊带来的那一束紫薇花插了瓶儿,便询问地看了看。怀蕊笑道,“我想着嫂嫂这里什么都好,只是这季节少了些鲜亮颜色的花朵儿,天气多雨,嫂嫂又病着,瞧瞧这颜色岂不是好?整个园子都亮起来了。”
见青罗对自己笑一笑,又促狭道,“嫂嫂别多心,这一束花儿呀,是妹妹我自己的意思,可不是二哥哥的意思。不过,要是二哥哥的意思,只怕不是这么一束了,说不准嫂嫂说一句好,整个闻香擎艳都会移到嫂嫂园子里来了。嫂嫂可仔细了,别随口说好,劳动一家子人费半天的劲儿。”
青罗瞧她说的热闹,也不去理她,心里头却有一瞬间的触动,这会不会有可能呢。怀蕊见她不说话,也就一笑罢了,如前些日子一般跟在青罗身边,说说这个说说那个,不一时也就到了午膳的时候。
怀蕊正欲吩咐丫头们告诉厨房,说要把自己的午膳摆到永慕堂来,却见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丫头,见了二人慌忙行礼道,“二奶奶,三姑娘,快往花厅里头去吧,有大事儿呢,这会子王妃、侧妃、各位姨娘们都去了。”
怀蕊奇道,“这该用午膳的时候,忙忙地把人都叫去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你快说说,是怎么了?”
那丫头本就是个传话的,也不明就里,见问的急也只答道,“我也不知道,是彤华轩里头传出来的话儿,只知道和云侧妃屋里的翎燕姐姐有关呢。”
说的两人一怔,倒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了,既然是绮云轩的事情,怎么反倒是秦婉彤递出来的话?若是说把她嫁给怀思做姨娘,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的把各人都在这时候叫过去。见那小丫头也说不清楚,两人就起身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