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看我半天不做声,低声问:“陈县长,晚上你出席吧?”
“好!既然人家点名我,我不去,反而显得心虚,没诚意了。人家原道而来,来的就是客。我不去见见,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我挥手让魏延出去。
他还没挪步,我又说:“魏主任,你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我陪外商去苏西乡考察。”
魏延呆了一下,迟疑着说:“外事办没这个安排啊。”
“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是我安排的。”说完头也没抬,挥挥手让他出去。
魏延一走,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靠近椅子里。
现在我的脑子里全是谢天说的返聘一事。全县返聘现象非常严重,这种情况我在苏西乡的时候就耳闻了。返聘的人干不了活,却能加重财政负担。而且造成人才进不来,工作没有动力。
谢天身为人事局长,按职权范围来说,这些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但他既然能够提出返聘这个事,而且言语中显得非常的不满,说明不是他甘心情愿做的,这之间,必定还有其他因素。更加之他突然之间去住院,无非就是在回避。
棋局未开,先损士气。突然间,我感觉身边有一张无形的网,把我牢牢地缠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电话铃响,拿起来一听,是林小溪的。
我的办公电话属于保密电话,一般人很少知道,想打也打不进来。林小溪能轻而易举打进来,由此可以证明此女子能量非同一般。
“陈县长,晚上出席活动吧?”她在电话里嘻嘻地笑。
过年的时候我让钱有余把她送回春山,原以为会掀起一股大风浪,没料到钱有余去接她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跟着钱有余回了春山。
回到春山一直到现在,她都没主动找过我,只在一次我陪刘启蒙书记视察的时候,她作为外派记者见过一回面,但那次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颔首微笑而过。
“今晚活动还是你主持?”我微笑着问。
“我主持不行吗?”她反问我。
“很好!”我说,抽出烟来,点上。
“又在抽烟?”她吃吃地笑:“不怕你们家夫人了?”
“谁是我夫人?”
“你就继续忽悠吧。”她挂了电话,留下一阵蜂鸣声让我张口结舌。
林小溪怎么知道黄微微不让我抽烟?难道我们闺房里的话,她有顺风耳?
心头一阵茫然。
门外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了。机关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下班。
屋里的光线暗淡了下来,我却不想去开灯,把自己裹在若明若暗的光线里,慢慢梳理这段时间的感受。
电话再次响起来,我没心情去接,眼睛盯着电话机,任他疯狂地鸣叫。
电话一停,又响起来。
拿起来看,是苏西镇办公室的电话。
我喂了一声,问道:“谁呀?”
“是我。”我一听,周身舒坦了许多。是月白。
“刚才也是你打的?”
“我还以为你不在办公室呢。”月白声音永远的温柔甜蜜,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找我有事?”
她嗯了一声说:“听说县里来了外商,要到春山县投资旅游。”
“你怎么知道?”
“我大小也是个镇长了啊。”她轻笑起来:“要是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岂不是浪费了你的提拔栽培?”
“不错!”我赞叹着道:“消息灵通,反应灵敏,是个做领导的好材料。”
月白道:“有你在,还怕做不好事么?”
“别拍马屁。”我跟她说话,不需要讲究:“你说,想干什么?”
“我记得你原来说过,我们苏西镇有温泉,事实证明也确实是有。这办旅游的事,缺少了个温泉,春山县还能办出一个什么特色?”她淳淳而言,每一句话都敲击着我的心坎。
“想法不错。可是要想让外国佬甘心情愿掏钱出来,不是件简单的事。外国鬼子都像鬼一样的精,赚不到钱的事,打死他也不会干啊。”
“他是鬼,我就是魔。魔鬼魔鬼,还排在他前面呢。”月白轻笑道:“只要你给机会,就没有我收拾不了他的。”
“你想怎么收拾?”我好奇心顿起。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她神秘地说,准备挂电话。
“不许给我闹出幺蛾子的事。”我叮嘱她道:“春山县里,他们可是第一批外商,这头一炮,必须打响。要是哑了炮,吃不了要兜着走。”
“放心吧。我挂了。”里也传出蜂鸣声,我呆呆地盯着,再次茫然。
突然头顶的灯一闪,亮了起来,接着就看到朱花语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来,进门就找了一个纸杯,倒了满满的一杯水,仰头喝下。
“走吧,陈县长,余味在下面等了。”她抹一把下巴说。
“搞清楚了?”
“回来再汇报吧。”朱花语帮我拿起公文包,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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