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那女子上前施礼:“我家主人有请。”话语很短,惜字如金,声音则宛若她的肌肤般,给人苍白无力的感觉,且极是如烟清冷。
我仍然惦念着我的五行梅花阵,对她颇有敌意,目光锁着她,带着怒气。她仿佛感受到我的不满,转过头来望着我,即使隔着纱巾,我还是被那强大内力带来的压力威慑住,我自忖功夫不弱,却不料今日造访的这不速之客,阵**力均远在我之上,果然是呆在这弹丸之地里太久,不能仰望山岳之高了。
昆仑倒是神色平静,挥了挥手道:“那请姑娘稍等。”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旋即对我道:“漪儿,先随我回趟房间,我要收拾下。”
我不敢多言,把疑惑咽进肚里,推着昆仑回房,临了回头看那女人仍是木头般立在原地,原本女子应该袅娜的风姿放在她身上便成了僵硬,恍惚间我看见她左手缺失了一个小手指。
回房后,按昆仑的意思,我给她换了套衣裳,靛青的颜色,加上她的脸很白,看上去像是守孝的女子。
这想法一出,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昆仑却不知何时拿出一本旧书,交与我,轻声叮嘱道:“好好看。”
我把那书捧在手上,见那书封面残破,勉强能看出上面写着两个古篆:“探陵”。
随意翻开浏览一番,发现里面详细地记载了一些古墓中的机关风水以及奇门遁甲,以往我接触过很多这样的书,但能发现这书与其它书有很大不同。这本书,很像是私人传记之类的,味道有些刺鼻,仿佛被人遗弃了很久。
昆仑见我翻得入神,抬手打断了我,道:“随我出去,这书留着以后看罢。”
“昆仑……”我把书收入怀,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且照我的意思去做,无需多问,不然,我会不高兴的。”昆仑平静地看着我,脸上是我习惯的威严。
我与昆仑相依为命十年,最是敬她,从来不敢忤逆她的意思,这下只得噤声。出门一看,那女子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态长身而立,甚至连站立的位置都没有改过。
昆仑朝她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我理所当然地推着轮椅要走,谁知昆仑却道:“漪儿,你留下来。”
我大吃一惊,手仍是抓着她的袖襟,不敢相信她的话,随即眼圈红了起来。我暗怪自己的鲁钝,这女子的主人,分明不是什么好货色,昆仑这下是被她挟持了。
我挡在昆仑面前,怒瞪着那女子:“你要带她去哪?”
那女子不答我,只是向昆仑道:“主人这趟仅仅是要我来接前辈,只是这位有些不善,若她还要阻挠,等下发生何事,前辈休要怪我。”
昆仑脸色顿时白得煞人,急得向我吼道:“现在立刻回去,如今你长大了,便敢不再听我的话了么?”她语调硬上了三分,连带着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
我被她这句话堵住,说不出话来。那女子此时走过来,手搭在昆仑的轮椅上,作势欲走,我赶忙踏步上前,愤恨地扣住她的腕,大声道:“你敢带走她试试看!”
那女子冷哼一声,反手一转,反而勾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凉得像坚硬的冰,我刚想用内力顶回去,却发现内力聚在手腕,如何也不能施展,疼得我冷汗直冒,心道这分明是古书上记载的专门对付邪魅的缚鬼手,寻常诡物遇上都难能逃脱,何况是我这么一个又没甚实战经验的血肉之躯。幸好她只用上几分力道,不然,我这手便算是从此废了。
“放手!”昆仑急了,狠狠地瞪她:“若你敢伤了她,你主人便什么也得不到!”
女子闻言松了手,冷冷道:“放心,我不会伤了她,现在可肯同我走了么?”
昆仑抿着唇,面色越发的白,似有幽怨地瞧我一眼,道:“书,好好瞧。”那“书”字咬字很重,我一愣,下意识地去摸怀中那本“探陵”。抬头却见昆仑被那女子推着走远,她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咬紧嘴唇,不知这变故从何而来。我呆立着,直到那抹青色从我眼中消失,再也寻不到任何痕迹。
恍恍惚惚才发现已经日落西山,萱华轩向来缺乏阳光照射,日暮时分越发得冷,只看见天边一圈镶着金边的黑色。我脑子麻木,踉跄地回到屋内,屋内摆设依旧,窗台昆仑种下的花仍是静静地开着,一如往常。
下意识地去看厅堂的竹椅,以往昆仑都会躺在上面闭目养神,现在却空无一人。
我蹲下身去,心脏忽然绞痛起来,颓然地望着那竹椅,仿佛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却已太晚。
我颤抖地去摸怀里的书,一页页仔细翻过去,那些奇门符号一个个从我眼前跑过,我头痛欲裂,翻着翻着,从里面飘落了一张纸条,上面是昆仑娟秀的字迹。
“即刻离开此地,不得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