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领着木叶上楼,转过一段楼梯,拐到里边一个相对清静的小屋里,示意她自己叩门进去。
木叶深吸一口气,定一定神,想象着里头可能有各种可怕东西,终于举起手来,轻轻拍了拍门。
里面却是一个柔和的中年女子的声音:“是木叶么?进来罢。”
木叶的心放下了几分。门只是虚掩着,她稍微用了些力气一推,门便开了。
里头光线有些暗,窗子上的竹帘都放了下来,叫这不大的房间显得晦暗和压抑。
房间布置与寻常青楼楚馆并无太大分别,墙上挂着俗艳的牡丹春睡图,条案上陈着堆纱宫花,榻上垂着红幔帐,十足脂粉气。
那红幔帐之下斜倚着一个人,天气并不很冷,但她披着厚重的黑色披风,头上戴着帷帽,面纱长长,一直拖到膝盖。
面纱下依稀可见是一个女子的轮廓,不大能分辨出年纪,只能从声音推断约莫三十岁上下,不算太年轻。
木叶远远地站着,盯着她。
那人轻轻笑了:“你的丫鬟在楼下等着是不是?我吃不了你,只是同你说几句话,过来些,坐下罢,远了说话多吃力。”
木叶慢慢走过去,坐在离她较远的一张月牙凳上,与她隔着桌子。
她并没有给自己留太多的时间,总该在郭鏦来之前把想问的问题都弄清楚。
桌上摆着茶,木叶想了想,将两人面前的茶杯都斟满,却并不去动那茶水,只开门见山地问道:“阁下叫我前来,可是有故事想同我说么?”
那人也不去接茶水,只是叹一声:“真是个心急的小姑娘,我来叙叙旧也不成么?”
木叶端端正正地坐着:“我并不认得阁下,我想,阁下同我,应该并无旧故可叙吧?”
那人缓缓道:“既然你是来听桃卓的往事,何不替替桃卓叙一叙旧!”
木叶不接她的话茬:“我的确关心她的往事,可是她是她,我是我,阁下是敌是友尚不可知,这旧要从何叙起?”
那人在面纱下轻轻掩口一笑:“说得好,是敌是友的确不分明。今日或许是敌人,但明日,谁又能说不会成为朋友呢?”
清风徐来,帘幕微动,室内仿佛流淌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人觉得难受。
木叶不想同她说这些,转向正题:“韦姑姑从前很爱的人是我三伯父,对么?”
“的确。”
“那么她是为什么执意离开长安,定居扬州的?”
“这一段她果然没同人提起过,”那人嗤笑道:“不过量她也不敢四处胡说。她离开长安,是因为在长安她已经待不下去,她拒绝了一个她没能力拒绝的人……”
她虽然是教坊中人,但能得花魁娘子的美誉,已是一时翘楚,熟识的权贵自然不会少。况且同她相爱的人是大元帅郭子仪最爱重的三子郭晞,谁有这么大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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