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火辣而毒烈,被缚的民众就这样半趴在城墙上,经受着烈日与刺刀、身体与心灵的多重折磨。
他们早已没了挣扎和哭喊的力气,远远望去像一排排的死尸,连呼吸都似乎没了。
顿饭工夫后,远处隐约传来击鼓声、马儿嘶鸣声、兵将喊令声,接着无数黑影像潮水般往更远处涌去。
半刻钟后,视线所及之处,再无半个人影。
中年男人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刚才等待的短短时间里,他内心其实也受着煎熬,冷汗几乎湿透衣衫。
人若非被逼入绝境,是绝不会铤而走险的。
同样的,一旦有人给了希望,傻子才会放弃。
况且,现在朝廷的大军已退,只余城楼下的几人,只要他们进城,以应家之力,要留下绝非难事。到时即便朝廷变卦,手中多了贵人为质,比那些百姓的贱命有份量多了…
打定主意,中年男人忙换上笑脸,朝城楼下拱手,“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贵人大人大量,小人这就开城迎接。”
紫衣少年没有搭话,甚至连头都没抬过。
他身旁的黑衣骑士道:“有劳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先放了那些百姓。若是他们有所损伤,便是我等之过了。”
中年男人这才下令放人。
刚才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终于完全消解。
又半刻钟后,中年男人果然亲自开城跪迎,“小人应天䘵,恭迎贵人大驾。”
紫衣少年微一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遂又陷入沉思,半晌才道:“嗯,算你识相。不过嘛…”
他故意顿了片刻,见这男人紧张得脸都白了,才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这名字,‘天’意指‘天子,你一个平头百姓叫这个,太僭越了吧?嗯?”
应天禄忙道:“是是是,小人该死,小人马上改,必须改,全家都改。”
紫衣少年笑了,满意地点点头,在一众跪地的应家狗腿中潇洒地打马进城。
原本应天禄心里对他还有些忌惮,见这作派不免又轻视了几分。
先前在城楼上他就问过这少年贵人的身份,对方没答。
应家之前得到的消息,说来的是位皇子。
现下看来,即便这位真的是皇子,那也不是啥聪明的主儿。
不然,先前何以将那般重要的军事秘密随口就告知了他,现在又毫无防范地跟他进了城?
应天禄,不,现在已经改名叫应福禄。
他一边将这里的情况快马传回应府,一边恭敬地迎了贵人进城,又忙命人将城门赶紧关上,以防万一。
那边得到消息的应天贵,不,应福贵也忙率众在大门口迎接。
来的既然是位皇子殿下,且是个不怎么聪明的主儿,当然要好酒好肉的招待。只要侍候好了这位主儿,哄得他高兴,应家还怕不能更进一步?
至于那位胡涂的县令,当然是挑起此次民乱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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