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
莫心自顾自的过来想挨着雒妃坐下,被首阳冷眼一扫,她便在几步远的地方盘腿坐下,“公主,京城好吗?”
雒妃并不答她。
莫心也不介意,她抬头看着挂满繁星的夜空,叹息般的道,“我不想去京城,但是阿清说等我从京城回来就同我成亲。”
雒妃闭上眼,今日这条蜀道都是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会小脚酸痛的厉害,她却是懒懒的根本没法放心上,反而因着这样的酸痛,她才觉得心里那口气纾解一些。
莫心自言自语,“我听说,在京城像阿清那样年纪的男子,早就成亲了,且孩子都有了,阿清也真是的,都跟他说了,我已经长大了,他非要等着我蛊虫之术大成。”
她说道这,侧头去看雒妃,晃着胸前小辫子上的铃铛道,“公主,虽然阿清说是让我给你为奴为婢,但那些事我都做不好,不过要是有旁的事,你倒是都可以吩咐我去做,比如控制个人什么的,这个我拿手。”
“对了,我不会对公主身边的人用蛊虫的,圣婆婆说了既然阿清要我跟着你,那么我就只听公主的吩咐。”
后来莫心还说了什么,雒妃却是不晓得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哪知在她叽里咕噜的话语声中,居然能得片刻安宁。
雒妃寻的片刻安宁,秦寿此刻却是不得安宁。
战船上,因着他准备充分,倒也没谁晕船,特别是将战船开到蜀南的青欢一行人。
他也是没想到,青家竟然会让青欢过来,毕竟从容州到蜀南,一北一南,何止千里迢迢。
他在入蜀之前,一应便安排妥当。
同雒妃一道,一来自然是护卫她安全,二则是带雒妃见一见外曾祖母,这其三,便是至关重要——
不管是在京城也好,蜀南也罢,他此前帮衬雒妃良多,未曾与她清算利害,自然是老早就在打这朱雀军的主意。
京郊那批朱雀军,他还看不上眼,毕竟未曾历经血火洗礼,不算精兵。
而蜀南的朱雀军,他则有心分一杯羹。
如今得偿所愿,他觉得自己该高兴的,然而他看着案前的舆图,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在十二蜀道上。
也不晓得,雒妃回京,此次又是谁背的她过去。
他带走她一半的兵力,她约莫是要被气狠的了,她一生气,那性子就娇了起来,身边的人都得小心翼翼。
想的越多,便越发不可收拾,等他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拿了毫笔,蘸了墨汁,在铺陈的白纸上,几笔就勾勒出了一窈窕背影。
如瀑黑发,细腰长腿的,分明画的就是雒妃。
秦寿皱眉怔忡,他就那样握笔愣愣看着,似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做下这样痴缠窘迫的事来。
“表哥,在吗?”
就在他瞧着那画出神间,门外传来青欢的声音,秦寿眉心一展,眸色无波,面容冷淡。
他拂袖,正欲毁了那画,手才摸上就迟疑了,然不过一瞬,他惯常抿直了唇,五指一捏,就将那画揉成了团,扔出船外。
“进来。”他从案桌暗匣里摸出那副赤金镶边的水晶琉璃眼镜来戴上,掩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冷芒。
青欢应声推门进来,她手里托着一黑漆银边的托盘,上置一红底金牡丹的小盅,“表哥,你要的汤好了。”
秦寿头都没抬,他继续看着舆图,“搁下便是。”
青欢轻手轻脚地将那小盅放至秦寿右手边,她抱着托盘,脸上神**言又止。
秦寿当没看到她,他端起小盅,慢条斯理地用了起来。
青欢眸色微闪,细声细气的道,“表哥可是身子有碍?不然何以用这等大补之物?”
且都还尽是人参虎鞭鹿茸之类。
秦寿用完汤,他根本不与青欢多说,“出去。”
青欢咬了咬唇,不自觉摸了摸右手手肘,“表哥,今个你推疼绮罗了。”
今日她与他搭披风,哪知回过神来,秦寿猛地推了她一下,叫她摔倒在甲板上,当即手肘就擦了血来。
秦寿轻皱眉,冷喝道,“本王不晓得青家为何差你护送战船过来,但在本王眼皮子底下,青欢你最好还是识趣些,莫让本王找着机会将你第二次送到庵堂。”
青欢身子一颤,面色惨白,她屈膝行礼,“绮罗告退。”
话还未完,人就慌里慌张退了出去。
秦寿古井无波地看着她带上房门,嘴角才浮起一丝讥诮来,他收敛了心思,提笔在舆图上画下一条线来,那线刚好便是战船上这一众朱雀军靠岸后落脚的第一个州——青州。
尔后是云州,蓟州,最后便是他的容州。
他指尖在云州那顿了顿,又划了个圈,低言道,“云州两王,本王就笑纳了。”
雒妃还不晓得秦寿的打算,她光是走完十二蜀道,就花去将近一个多月的功夫,好在慢是慢了些,可好几万的朱雀军,悉数安全出来,并无任何意外发生。
雒妃才到入蜀的第一关——石门关,就见到了个熟人。
实际特意等在石门关的解凉毓已经在关中住了十日有余,他见着雒妃好似消瘦了些的面庞,不咸不淡的扔下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公主动作慢了些,容王可是已经在攻打青州了,再有几日,约莫青州就该并入容州了。”
雒妃难以置信,但隐隐的,她心里又并不意外,“细细道来。”
她甚至没空休息,让顾侍卫去安排了大军,她带着伺候的宫娥与解凉毓在他落脚的客栈密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