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眼睛,瞳仁很黑,水汪汪的。杏眼细眉,给她一种很熟稔的感觉。
她内心的浮躁再浓了几分,果然是从自己身下掉下来的肉,自身再怎么否定都无法掩盖不住的事实。
那孩子也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她别开脸。
在沉默间到了高铁站,陶臻臻推门下车,开车的是同乡的,一个黑瘦的小伙子,给她拿过行李箱,硬是不愿意收她的钱。
陶臻臻一袭白裙子,腰是腰,胸是胸,美像一道流动的光,吸住了无数的视线。
那个憨厚的小伙子偷看了她好几眼,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车子开走,留下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大的眉目疲倦,手搭着行李箱,小的青嫩,背着一只小兔子书包。
临进入高铁站前,陶臻臻回头望了一眼,心知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她昂一昂头,说:“走吧。”
陶安之背着小书包,小步小步地追着她,六岁的她个子非常瘦小,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只觉得嘈杂陌生,她仰头看女人,她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空着,手指柔白。
她等了很久,直到进入了车厢,也不见那只手探过来拉她一下。
她们坐的是二等座,人不多。旁边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位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小男孩不习惯坐车,开车不久就吐了,他眼眶红红地看着父母,他妈妈安慰他:“没事的,宝宝,妈妈让乘务员阿姨来打扫一下。”
他爸爸摸摸他的头,帮助清扫完之后,就把他抱在膝盖上,陪他看猫和老鼠的动漫片,妈妈微笑地喂他水喝。
陶安之看了他们很久,她没忍住,瞄向旁边。女人的微微侧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大面积的脸孔,早就睡着了。
安之的头转过来,抱一抱胸前的小书包,顿了一顿,干脆把头埋了进去。
来了邶城两天,陶臻臻终于联系上了陈慕齐,她花了三通电话才让他完全消化了这个“必须由他们中的一个来接管孩子”的事实。
好不容易约好了见面时商量,她放下电话长透一口气。
她今年毕业了,已经高分通过托福,甚至被加州一所不错的大学录取。
她好不容易才走上自己想要走的路,没有人能够阻挡,她必须尽她所能让陈慕齐带走孩子。
所以她很残酷,她承认,她拒绝跟那孩子有过多的目光接触。这孩子也如她父亲说的很安静,不吵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给什么吃什么。安静得没有一点存在感。
除了在穿完她给买的新衣服后,她拉了拉手袖,低低说了一声:“太大了……”
陶臻臻瞥了一眼,袖子多了一大截,裙摆也太长了。她皱了下眉,售货员明明告诉她,这是六岁小孩穿的。
陶臻臻打量了她一下,估摸着,确实这孩子身高不太像六岁的,也太矮了。
她一时说不出话,蹲下来,给她两边手袖卷了两卷,顿了顿說:“就是要买大一点这样可以穿久点……”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补一句:“小孩子长得快……所以衣服通常都会买大的……”
陶安之看着她,点了点小脑袋:“外公也是这么说的……”
陶臻臻手一顿,不知道心里晕开点温温的感觉。隔了几秒她说:“外公刚走不久,我们不能穿太鲜艳的衣服……等……再买……”
到底也说不出“等以后我再给你买”。
因为承诺说出来就要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