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且麻木。
直至一次丈夫喝的眼珠子发红,提着木棍子走向才五岁的孩子时,郑五娘不知怎么想的,拿起剪刀,就这么一剪刀捅进了丈夫的后腰。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解脱了。
随后的过程恍如梦境。
收监,审讯,毒打……官吏们让她知晓了什么叫做‘民心如铁,官法如炉。’
见到钱吉后,郑五娘下意思的起身行礼,惶然低头,“见过主簿。”
钱吉神经质的看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旋即想到郑五娘才将被流放太平。
他看看左右,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在等着碰瓷,等着套麻袋。
长久以来的压力一下就让他癫狂了。
“贱人!”
钱吉劈手就是一巴掌。
这些贱人啊!
若是在别的地方,他一声吩咐就能让他们生死两难。
可在太平,却是这群贱人让他生死两难。
啪!
他眼珠子发红,疯狂的抽打着郑五娘。
“贱狗奴!贱人!下贱!”
郑五娘不敢反抗,她含泪道:“奴错了。”
柔弱的郑五娘把钱吉心中的戾气都激发了出来,他更想到了杀鸡儆猴的招数,就指着郑五娘,“拿下!重责!”
郑五娘跪下,嚎哭道:“奴有罪,奴罪不可赦。”
随从看着钱吉,想动手,可看看周围沉默,但眼中却多了戾气的百姓们,他们怯了。
“贱人!”钱吉觉得所有的郁气都发泄了出来,神清气爽的背着手继续巡查。
不知过了多久。
郑五娘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了下来。
接着有脚步声缓缓而来。
年轻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润,“这是闹什么?”
郑五娘下意思的道:“奴罪不可赦。”
年轻男子温和的道:“我问今日。”
郑五娘张开嘴,血水从嘴角流出。她担心惹恼贵人,赶紧擦拭了一下,“奴惹恼了主簿,罪不可赦。”
“你说了什么?”
“奴什么都没说。”
“那你做了什么?”
“奴什么都没做。”
“那你为何说自己惹恼了主簿?”
“奴……只因奴是罪人。”
“罪人自该有律法来处置,你起来。”
郑五娘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前方。
他是谁?
“明府!”
这时周围的人都涌了上来。
“司马!”
“见过司马!”
郑五娘看到那些百姓欢喜的行礼,眼中全是欣喜之色,仿佛是看到了久别的亲人。
司马?
是谁。
“是司马!”
身后传来了雇主的声音,少女声音甜脆。郑五娘听出了少女的仰慕,就像是她十五岁的那年,见到那个心仪少年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郑五娘,这是咱们原先的杨明府,如今的杨司马。”
“哦哦哦!”郑五娘慌忙点头,却不知这位杨明府杨司马是谁。
她看到那个年轻人笑着拱手,少顷,目光骤然锐利。
“为何犯事?”
郑五娘吸吸鼻子,“家里男人每日喝酒打孩子。”
“没打你?”
“打。”
打,而不是打了。
“那一日,他拎着棍子,看着像是要发狂去打孩子,奴也不知怎么想的,就用剪刀捅死了他。”
“奴什么都能忍,只要孩子好。奴愿意为了孩子而死……他打死奴不打紧,可不能对孩子下狠手。”
“奴知罪。”
郑五娘有些害怕。这一路走来,那些官吏听闻是杀夫案子,给的吃食不是臭的,便是最差的。直至到了太平,这才好了些。
“你起来。”
年轻人声音很轻柔。
“奴不敢。”
年轻人微笑,“要我扶你不成?”
身后,少女老板低声道:“快起来。”
郑五娘这才起身。
她偷偷瞥了年轻人一眼,见俊美中带着英武和威严,竟比自己当年心仪的少年出色了无数。
但那是钱吉啊!
主簿不是地头蛇吗?
司马好似管不着吧?
“去寻钱吉。”年轻人目光锐利,“老二。”
“在!”
“你去,告诉钱吉,滚过来。但凡慢一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