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崇淡淡的道:“陛下一意孤行,孙石等人野心勃勃,用心险恶……所谓新政,不过是想从我等的身上剥皮罢了。你可知外面多少人在不满?若是置之不顾,那些人就会咆哮,会……造反!”
“他们手中无兵,造反?”彭靖忍着拍打案几的冲动,“此次激怒了李泌,大军压境,你等就不怕大周亡国吗?”
“彭相高看了大唐。”方崇微笑道:“其一,南疆军就那点人马,他们敢于出兵,是因为最近南疆叛军偃旗息鼓的缘故。
等双方僵持时,咱们的人鼓动一番,南疆叛军就会顺势而起。到了那时,南疆军腹背受敌,此战……大胜可期!
其次,大辽不会坐视大唐灭了大周,老夫敢打赌,当大周岌岌可危时,赫连峰会发狂,他知晓,一旦大唐少了大周这个敌人,随后就能倾力北顾。
到了那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彭靖冷笑,“若是大唐不管不顾呢?”
方崇冷冷的道:“那,咱们也不管不顾,大唐灭了大周,大辽灭了大唐!”
彭靖大怒,“大周灭国,我等有何好处?”
方崇阴冷的道:“若是这个大周想吃我等的血肉,想夺取我等的好处,那么,它还存在作甚?灭了,正好!”
啪!
值房里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方崇捂着脸,“你别忘了,咱们的身后是谁。孙石等人行新政,目的为何?就是要劫富济贫。劫谁的富?我等!济谁的贫?那些泥腿子!”
彭靖面色铁青,“可即便如此,也不该用大周来做棋子!”
方崇冷笑,“若是新政继续施行下去,只需数年,这个天下就要乱了。”
彭靖拍了一下案几,“乱不了!”
“你何须自欺欺人!”方崇说道:“大周的钱财掌握在谁的手中?他们!大周的田地掌握在谁的手中?他们!他们遍及整个大周,军中,官场,他们的人无处不在。
当陛下想削他们的血肉去帮衬那些泥腿子时,老夫告诉你,他们将会揭竿而起,把这个大周掀翻。”
“他们就不顾生灵涂炭吗?”彭靖面色惨白。
方崇笑的很轻松,“他们就想要生灵涂炭。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死去的都是泥腿子,都是支持新政的人。”
“大唐会灭了大周!”彭靖浑身无力,“大周内乱,他们只需踹一脚,大周就倒了。”
南周数百年来能顶住大唐的压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内部没有生出乱子。
“彭相可知他们在说些什么?”方崇淡淡的道:“他们说,若是这个大周不能护着他们的钱财田地,那么,换个主子也好。”
“无耻!”彭靖怒吼。
他缓缓看向面无表情的方崇,“他们想干什么?”
方崇说道:“停止新政,流放孙石、韩壁等人。另外,还有人说,当斩杀孙石、韩壁等人,以为后来者戒!”
一个新政,因为涉及到了这些人的利益,于是政争就演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斗争。
不死不休!
“出去!”彭靖指着房门。
方崇起身,“你仔细想清楚,此等事,一旦揭开,两边便是不死不休。到了那时……”
“出去!”
彭靖咬牙切齿的举起茶杯。
方崇出去,转身关门。
他看到彭靖趴在案几上,浑身颤栗,痛苦的道:
“这个大周啊!”
方崇眼角带着笑意,冷峭的笑。
随后,缓缓关上了房门。
吱呀……
室内陷入昏暗。
……
“确定就是他们干的,证据也有。”
不得不说,情人司的实力很强大。在年胥解除了对宰相们的监控禁令后,迅速找到了证据。
“死去的官员是被灭口,一人在他的身后……是个熟人,就这么握着他的脑袋,用力一拧。”
“谁的指使?”年胥平静的问道。
年儒低下头,“只是个六品官。”
“朕……知道了。”
这声音带着无奈,更有苍凉。
年儒忍不住抬头,“陛下,此事和彭靖一伙脱不开干系。”
“朕知晓了。”年胥摆摆手,“此事,就此了结。”
“陛下!”年儒低声道:“这是乱臣贼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