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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掌柜的看向众人,抱拳作揖,带着歉意说道:
“我这兄弟曾经是作战英雄,还荣获过多次二等功,只是因伤致残,心生烦闷,故而口出狂言,还望诸位多多海涵。”
闻得此言,众人渐趋安静,然此时赵彪却霍然起身,一把扯开掌柜,叫嚣道:
“和一群白痴废什么话,老子就骂了又怎么样!
别说朱琳泽不在这,就算在,我也敢指着他的鼻子骂。”
“居功自傲,冥顽不灵,公然挑衅民心,此乃大罪!”年轻军官陈炎彬面色铁青,正欲采取行动,未料围观群众已按捺不住愤怒,一拥而上,对赵彪进行了围殴。
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客厅中餐盘酒壶四处横飞。醉酒的赵彪眼神迷离,步履蹒跚,还没来得及还手,便被众人击倒在地,遭受一顿暴打。
围殴的群众不仅有华人,还有印第安人、白人和混血的梅斯蒂索人。
尤其是几个阿帕切人和虔诚的天主教信徒,抄起板凳就往死里打,在他们看来,侮辱龙神使者,侮辱创造乐土的先知就是堕落的恶魔和异教徒,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眼见事态失控,年轻军官拔枪示警,这才稳住了局面。
此时,只见赵彪蜷曲在地板上,周身全是脚印。因少了一只手,难以完全护住头脸,此刻他满脸淤青,血迹斑斑,甚是狼狈不堪。
“我福建新省严禁动用私刑,你们怎可如此!”掌柜的扒拉开人群,俯身扶起赵彪,关切道:
“兄弟,可还安好,是否需要去医院诊治?”
“走开!”赵彪一把推开掌柜,带着熊猫眼扫过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少年军官身上:
“陈炎彬是吧,你等着!”
说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边走还边放着狠话:
“你们这群暴民,都给我等着,今日之仇,我定当逐一讨回。”
年轻军官正欲呵斥赵彪,掌柜的却开口劝道:
“陈长官,阿彪毕竟是功臣,如今遭此毒打,也算是受到了惩处,您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独立团怎会有如此败类!”年轻军官叹息一声,甩袖而去。
回到住处,赵彪独自坐在床边,手中拿着跌打药水,轻轻擦拭着身上的伤痛,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
为了做暗探钓出潜藏的敌人,他都快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要是今天这么大的动静还钓不到鱼,他就打算转行不干了。
在白帝城骂少爷实在太危险,说不定晚上出去就会被套了麻袋,乱棍打死。
华人大多还能保持冷静,最多谩骂,往脚底扔个香蕉皮,或从楼上倒洗脚水什么的。
可那些癫狂的印第安人和狂热的天主教信徒可不会顾及这些,那是真的要下死手的啊。
真是犯贱,那么多好活不挑,非要听冷秉那个狗东西的唆使,做这什么暗探,现在鱼没钓到,自己快要挂了……赵彪边腹诽,边呲牙咧嘴的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到有人敲门。
赵彪缓缓起身,点亮煤油灯走向小院,警觉地问道:“谁?”
门外,一个带着浓重西班牙口音的汉语声音传来:
“赵勇士,您好,我是瓦伦西亚海风酒庄的老板劳尔,特于深夜造访,期望能与您一见。”
有鱼上钩了……赵彪瞳孔一缩,想了想,还是谨慎道:
“劳尔先生,深夜造访恐有不便,若是有事,不如明日再议。”
似乎是有所猜测,门外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赵勇士,我不是龙神教的信徒,也非天主教的狂热者,这个你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