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属热带,一年之中水稻可三熟,如此广袤的地域,养活数百万人亦绰绰有余。
有此等丰硕收获,祖天翰心中平衡了不少,本想维持此局面一年半载,再作筹谋。
然而,今年正月,一支来自台湾岛的商队,令祖天翰改变了主意。
据该商队所透露的消息,郑芝龙将福建大量流民迁徙至澎湖、新竹与苗栗等地。
若仅在其治下,倒也罢了,他竟将部分汉民有偿转让予西班牙、荷兰人,以开拓土地,种植烟草、小麦等作物。
当得知流民数量多达六七万时,祖天翰心动了。
恰在此时,那商队所售货物中,有上百皮囊石油,这更坚定了他的信心,因为苗栗有易于开采的油田。
受诸多因素影响,今年二月中旬,祖天翰率军出征。
历经一月,攻下台湾岛,不仅将台南台北的荷兰势力与西班牙势力一举铲除,还占据了郑芝龙的地盘。
郑芝龙勃然大怒,下令其五弟郑芝豹及手下大将施福率两支舰队围攻澎湖列岛。
说到这里,祖天翰稍作停顿,满脸皆是无奈:
“若论海战,末将自是不惧郑芝龙之水师。
无奈对方船只数量过多,每次皆是浩浩荡荡五六百艘以上。
更为无奈者,对方皆是四百料(吃水两百四十吨)以下的小船。”
略一思量,朱琳泽沉声道:“莫非是群狼战术,难以应对?”
“并非如此,”祖天翰摇了摇头,苦涩道:
“因对方士兵过半皆为汉人,微臣杀着杀着便心生后怕,担心陛下会怪罪。
故而在击溃对方围攻后,微臣便下令不再出击,仅作固守。
然而,郑芝龙被击溃后并未罢休,派遣多支船队对我驻地进行袭扰。
此外,他们还封锁了月港通往马尼拉的航线。”
“是朕给你的束缚太重了。”朱琳泽叹了口气,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所谓慈不掌兵,对待己方士兵如此,对待敌方更是如此。”
听到这话,祖天翰长吁了口气,咧嘴笑道:
“末将还担心陛下会怪罪。”
“你的处理不无不妥。”朱琳泽陈恳点评道,顿了顿,又叹气补充道:
“战争便是如此,有时颇为无奈。
但我们杀人是为了救人,若不击溃郑芝龙的水师,这海上的局势便难以扭转,打不开局面,我等迁移汉民之事便无法实施。
所以,在这一前提下,与我等对抗者皆是敌人,无需区分是西洋人、倭人还是汉人。
当然,若对方投降,对汉人俘虏的政策需要更加照顾才行。”
“臣明白了。”祖天翰沉声点头,多日来压在心里的石头倏然落地,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马车在土路上缓缓行驶,道路两侧是绵延不绝的金黄稻田。一些成熟的稻田里,已有不少农民开始收割。
车队行至,农民们既不畏惧,也不躬身施礼,只是如同见到老友般憨笑着挥了挥手,便又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农活。
望着那些饱经沧桑的黑瘦农民,在忙碌的同时,每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丰收的喜悦,朱琳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
随着马车踏上青石板路,进入外城,祖天翰指着繁华的街道,笑着介绍:
“陛下,如今这马尼拉城有五万余人,不再以肤色和人种区分居住于内城还是外城,全凭贡献。
如今各行各业,尤其是工匠和商人的劳作积极性都异常得高涨。”
映入朱琳泽眼帘的是宽敞而整洁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在风中猎猎招展的商铺牌坊。
尽管主干道两旁受到管制,但仍能看到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听到集市里嘈杂的叫卖声。
朱琳泽指着东边不远处的一块地方,感慨笑道:
“当时朕与娘舅来到马尼拉,就住在巴里安华人区,由于不愿接受天主教的洗礼,娘舅可是花费了不少银子,才在此处站稳脚跟。”
听到这话,祖天翰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那粗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经陛下提醒,末将倒是想起了一件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