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花园静悄悄的,微风习习,带着草木的清香。身边的草丛里响着虫鸣,几只蝙蝠在夜空中飞舞。天上一轮月亮,静静挂着,洒下清冷的光辉。
汪若海和闾勍相对而坐,中间的桌上摆了几样瓜果,一壶酒。
回到新野城两三天了,两人百无聊赖,夜里要了一壶酒,喝酒闲谈。
喝了一会,汪若海突然道:“太尉,对王宵猎此人,你怎么看?”
闾勍道:“在开封府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他。当时各军皆败,惟有他断后,从永安到巩县,可以说是连战连胜。在开封府里,紧守营房,不似别人招惹事非。后来到河南府,对我还算恭敬。来守汝州,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就击败杨进,不简单的。”
汪若海点了点头:“何止是不简单啊!不瞒太尉,这几日我看了他的作为,现在各地将领,鲜少有能与他相比的。不只是带兵有章法,治理地方也有许多想法。虽然我不知道他不从农民收钱,到底怎么赚钱养军。但能免除苛捐杂税,知道百姓疾苦,已经是非常不得了了。”
闾勍道:“是啊,带兵的将领,英勇善的不少,知道治理地方的不多见。”
汪若海拿起酒杯与闾勍喝了一杯酒。沉默一会才道:“只是,王宵猎在几州依着自己的性子,不顾朝廷法度,大肆更张。依我看,实在难说是忠良之臣。”
听了这话,闾勍一下子怔住。他是个武将,根本就不向这个角度去想。汪若海一提,再想一想确实是这样。看王宵猎的样子,一切军政都是自己说了算,哪里想过朝廷。
见闾勍不说话,汪若海道:“现在金军不时南来,朝廷又发生了内乱,带兵的将领,有自己的心思也算寻常。只要不投靠金人,总是大宋忠臣。”
闾勍有些茫然,点了点头。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汪若海提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道:“王宵猎本是勤王兵出身,与金军多次死战,倒不必担心他投金军。”
汪若海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三年,投降金人的还少吗?其中许多人以前也是朝廷忠臣,最后还是投到金人帐下。这种事情怎么说得清?
王宵猎坐在衙门里,看着最近公文,眉头紧锁。他自然不会在意别人怎么想。什么忠臣贰臣,对于王宵猎来说根本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有兵,能打仗的兵。要有钱,足够养兵的钱。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谁想看,让他们看就好。
如果赵构自己坚决抗金,一定要北伐收回失地,谁能夺得了他的位置?就是王宵猎,只怕也是不行的。但是如果赵构跟历史上一样,就是要议和,要做个太平皇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对王宵猎来说,自己做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构怎么做。
这几天属下各州来公文,说手中的钱都不多了。最严重的如唐州,下个月官员的俸禄已经没有钱继续发了。其余各州,最多只能维持一两个月。惟一的例外是信阳军。张均的公文里,说收入丰厚,官府的钱足够使用。对于张均的说法,王宵猎深深怀疑。
现在是三月底,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几个月前从杨进手中抢来的钱花得差不多了,王宵猎不许州县有苛捐杂税,除汝州外,仅靠着收商税能有多少钱?还好粮食足够,不会难免就要出大乱子。
王宵猎归皱眉头,想着方法。这才是考验自己的时候。
减轻百姓负担,同时官府有足够人力,还要养得起大军,谁不会这么想?最后做不到,大多数就是真没有办法。对于中国官员来说,大部分人都明白,压迫百姓收税太多是有代价的。但官员俸禄、军队钱粮压在自己身上,不向百姓收钱怎么办?
怎么办?王宵猎轻揉额头,想着办法。如果在这个时候承受不住压力,向百姓收钱,自己前边的努力就白做了。可不向百姓收钱,钱又从哪里来呢?
新野城里确实是有许多赚钱的办法,可现在一是不成熟,再一个是没有本钱。做事情,没有本钱怎么行呢?没有本钱,连原料都买不来。
万事开头难。今年注定了是最艰难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