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到镇上金银铺里,把银锭换了钱。按母亲的吩咐,买了酒肉,向家中走去。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窝囊。那个严里正,欺自己外乡人,如何忍得了他?
走到桥上,张均停住脚步,看着来往的行人,有些茫然。自己如果到开封运粮,母亲一个人留在金乡镇,肯定会跟严里正搞到一起去。等自己回来,什么样子?自己的亲爹,可是被金人掳走,过几年说不定就回来了。难道在这里再认一个爹?
从小到大,张均就是个好勇斗狠的人,在乡里不知打了多少架。只是孝敬父母,没有惹出太大的事情而已。经了这次国难,父亲被掳,一家人落难。再有今天母亲与严里正的事,让张均变了很多。以前家中的事情都是父亲说了算,现在父亲没了,张均觉得自己该负起责任来。
走下桥头,就见路边一个卖刀的摊子。摊前摆了几把砍刀,地上则是好多解腕尖刀。这里卖的都日常用的,如砍刀、菜刀、镰刀之类,再就是屠户所用。以前从这里走过,张均并没有在意过,今天却是有些不同。心中老是一个念头,现在的困局,不如一刀杀个干净算了。
走到摊前,张均低头看着地上的解腕尖刀。
主人家五十多岁。看了看张均,道:“小兄弟,买一把刀,防身也好。我这里老铺子,镇中哪个人不知道。现在兵荒马乱时节,这是最有用的了。”
张均指着地上的解腕尖刀问道:“这刀多少钱一把?”
主人道:“你指的那个,一百二十文一把。我这刀又锋利,又耐用,周围百里之内,屠户都是用我的刀。许多人还要托人来这里买呢!”
张均点了点头,道:“好,取一把与我!这里一百二十文,你数清楚了。”
主人接了钱,还要说一说这刀如何磨,如何保养。不想张均不听,拿了刀转身就走。看着张均离去的背影,主人叹了口气,把钱收起来。
回到家里,张均进了房,把酒肉摆在桌上,便一个人坐在一边不说话。
母亲走过来,在桌边坐下。把酒肉摆好,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好些日子不没有酒肉到口里,实在难熬。我儿,酒肉不少,你也过来饮一杯。”
王宵猎点了点头:“也有道理。粟的价钱虽然稍贵一些,重量却重。”
这个年代卖粮,是按石斗来算的,是容积,而不是后世的重量。粟的密度远大于米,每斗的价钱稍高一点,其实还是便宜的。习惯吃粟的人来说,买粟更划算。
前世的记忆,王宵猎只知道粟,也就是后世说的小米,是用来煮稀饭的。作为主粮,是什么效果心中没数。其实这个时候的中原地区,除了开封和洛阳,大多地方都是以粟为主食的。与后世不同,麦子或者说白面并不是主流。大多都是在城市里,作为较贵重的食物。与此适应,饺子、面条、馒头等等后世北方流行的食物,在北方也很少,多是在大城市里。
这时的黄河以北地区,与王宵猎记忆中的饮食习惯大不相同。北方的主粮以粟为主,通漕运的如开封、洛阳等大城市,则习惯吃稻米。种麦子最多的地方,是江淮,与稻一年两熟。淮河以北地区,其实种麦不多。麦子与粟相比,更加需要水。
王宵猎对此很不习惯。总觉得世间主粮,就应该是水稻和小麦,粟怎么能做主粮呢?煮熟了,吃时总觉得嗓子不舒服。只是没奈何,这个时代事实就是如此。
权衡良久,王宵猎道:“那便如此吧。我们买一百二十石粟,三十石稻米。其余的,便都买了菽豆吧。现在军中有马,没有菽豆只怕不行。”
曹智严想了想道:“小舍人,如此只怕菽豆还是多了。”
王宵猎笑道:“菽豆不只是可以喂马,还可以做成豆腐,勉强补肉食不足。你不知道,豆腐能做的菜又多,味道还不错,吃了也强壮身体。”
都说豆腐是汉朝淮南王刘安发明的,中国古已有之。不过,一直到宋代,并没有流行全国。这个时候有豆腐的地方实际很少,黄豆多是做马料的。一般地方豆的价钱都要比米便宜一些。
王宵猎知道,虽然豆制品比不了肉,但可以部分代替。此时吃肉实在太难,既然豆不贵,那就多买一些。除了做马料之外,还可以给军中加餐,补充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