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义道:“我倒是仔细看过张棣写的《民情》,对莫员外的事情写得还算详细。莫员外善于逢迎官员,从来不跟官府作对,做事情也小心谨慎,让人抓不住把柄。这样的人,很难对付。”
王宵猎点了点头:“是啊,官府要对付他,又没有把柄。再者,他逢迎官员,地方官员也会保护他。就是我们派官员去整治,也会无从下手。这样的人,确实难对付。”
陈与义道:“不过这样的人,不违背官府意愿,对地方未必是坏事。”
王宵猎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对地方未必是坏事?那被他欺负的百姓怎么说?知县把一条街搞得跟鬼巷一样,街两边的商铺怎么说?更不要说,这些商铺改招牌,白白花的钱。地方有这种人,对地方没有好处,知县倒是可以为所欲为!”
陈与义听了不由皱眉:“宣抚要怎么解决?”
王宵猎叹了口气:“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所以招你来商议。我们现在,是官方一竿子捅到底,最少层采用官督民办的形式,还是官在管。这有个毛病,只要有官方庇护,豪强在地方就可以为所欲为。莫员外有一个特点,就是逢迎官方。官方不管交给他什么事情,都能够处理得漂漂亮亮。而且小心谨慎,绝不给官方留麻烦。试想,对地方官来说,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哪怕就是现在,我们派官员下去,不把新安的知县换了,也很难查莫员外的事情。”
陈与义缓缓点了点头道:“宣抚说的没错。”
王宵猎道:“你我终究都是一个人,新安县这种事情,不可能亲自下去查。而且不要以为只有新安县是这样,随着时间发展,各地都会是这样。因为对于官员来说,什么事情都处理得妥当,实在太难了。治下万千百姓,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要现在看到张棣说的店主人可怜,就觉得百姓可怜。如果官员的手段软了,就会有真的刁民跳出来,让官员处处为难。碰到真的刁民,就重拳出击。遇到寻常百姓,就百般抚慰。我们现在这样说简单,但要官员真地做到,何其难也。到了最后,官员就会选择一言九鼎,不允许百姓反对。我们上面有规章制度,不允许官员这样做,那要怎么办呢?就会用到莫员外这种人,做些官府不方便做的事。官员给莫员外提供保护,莫员外给官府做些不合法的事,两者各得其利。如此这般,我们怎能防止地方不如此呢?”
陈与义听了,不由皱起眉头,缓缓点了点头。
王宵猎道:“我设置采风院,就是要了解地方的真实情况。从官员那里了解不到的。像是新安县,下面有莫员外这种横行一方的恶霸,但是我们看他的政绩很好。上面不管怎么样考核,只要考核有迹可循,就总是新安县这样的地方突出出来。如果我们再按考核提升官员,那么必然是这样的官员更容易升迁。等到这样的官员多了,这也就成为了官场不公开说的潜规则,不合法,但是合规。到那个时候,断场也就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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