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义道:“宣抚说的是。愿意迎难而上,真正解决问题的人还是少。”
王宵猎道:“没有采风这么个系统,上面不知道下面的事,怎么能够治国呢?当然,采风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如果采风系统再与行政系统配合,那就没有用处了。”
陈与义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采风是中国政治特有的传统,周朝有《诗经》,自不必说。秦汉乐府,一直传承到魏晋之后。后来随着谶纬之学逐渐被废除,采集民间诗歌的传统就渐渐断了。
这个传统断掉,固然民间不能再利用谶纬掀起大乱,但也使政治成了从上到下一条线。对统治者来说,这是非常不利的。即使天下鼎沸,皇帝居深宫之中,对实情不了解的大有人在。
这样做很难说是好是坏,但在王宵猎这里,必须把采风的积极意义发挥出来。政治不能只有从上到下一条线,还要有从下到上的线,形成一个闭环。皇帝居于这两条线的中间,才能阴阳相济,政通人和。
你不能指望有了这个制度,从此就政治清明,天下太平。有好的制度,还要有执行制度的人,缺一不可。
这是中国文明的特点,不偏执一点。
欧洲文明,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强调理性,强调理性独立于世界而存在。这个理性,不能理解为理智、道理等意思,而是西方哲学中,与感性相对、超越感性的理性世界。
前面为什么举砝码的例子?因为砝码不只是砝码,而是一整套的称重的理论。西方哲学认为,这套理论,也就是理性世界是真实的,而并不是虚幻的。与此对应,他们认为理性世界是真实的,是世界的彼岸。
为什么说黑格尔、康德等人在哲学史上的地位,与唐宋诸大儒在中国思想上的地位相当?因为唐宋诸儒,在先秦诸子定的仁、义、礼中走不出来,思想总是在里面打转。虽然他们讲天即理,心即理等等,实际只是一些技术性的花招,并没有根本的改变。而黑格尔、康德等人,也在以前的哲学家定的理论中打转。他们讲理性世界与感性世界,不管有多少技术手段,不管是讲本我、自我,还是唯物与唯心,实际都没有从前人的理论中出来。
在欧洲之外,比如中国、阿拉拍、波斯、印度等地,因为欧洲实现了工业化,便去学欧洲文化、思想。他们接受了西方人的一个观念,即欧洲之所以发达,是因为欧洲的思想,尤其是哲学。对于欧洲人来说,当然可以这样讲,因为他们的哲学与工业化相伴,一起发展起来。但对外人来说,工业化真的是欧洲哲学的关系?
工业化实际上是不断地否定从前知识,知识随着工业化不断更新来的。不但是哲学,还包括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理论,包括神学。
欧洲对理性世界的推崇,必然会引向神学。所以说,耶酥可能出生很晚,但是欧洲的思想,当你穿过了时光的层层迷雾,会发现在时光的尽头,总有一个上帝在那里。
中国的科学家,当然很多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也有很多人相信造物主。因为他们学的西方科学,总是被纳入一个神学体系中,不知不觉就信了。不一定相信宗教,但是他们信造物主。
当穿过时光的尽头,王宵猎终于明白,人对世界的认识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在中国,并不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差别,而是信不信道的差别。前世学的理论,只是一种认识,而不是一种自己抄的教材。
抄什么呢?西方的思想已经陷入混乱,科学已经明显不适合西方哲学,多笨才会去抄啊。唐宋时期,从中国文化中重新总结一种政治理论,也比抄西方政治靠谱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