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平常,季楚只会一言不发站在他身侧,等到马车来了,又是一板一眼地告别,直将自己浑身裹得像块小木板。
不怪。
可是季楚以为兄长会说一句,“嗯。”
一直都是这样,他能察觉出兄长对自己有些无对策,除了对自己的求教谆谆教诲,大多时候都是一句没什么情绪的“嗯”。
季楚又想到方才他的失态,微耷的眼中,带着茫然。
两人的交谈,只能说是兄友弟恭,亲近却算不上。
可只有兄弟二人自己清楚,如今这般已是有多不容易。
两人也未说多久的话,一个要上学,一个要入朝上值,两头分别,各奔其所。
只是季楚稳稳坐在车上,心底却是不平静。
他追逐了兄长许久,兄长也一直是自己的表率与楷模。
他努力了许久,如今外头说他不及周意然的言论也渐渐少了,他该满意,该开心,乃至于欣喜若狂,他夙愿得解,可为何心底空落落地。
季楚不知。
他不明白如今自己这般的心绪,到底称之为什么。
尤其是看着周意然在自己眼前藏不住落寞之时,那种空寂甚至是达到了顶峰。
***
傅应绝觉得自己最是听劝,尤其是听自家闺女儿的劝。
小人儿叫他照顾好那破虫。
行啊,照顾。
毒药刀剑,好吃好喝供着。
要穿衣保暖。
也行,破布一裹,这还不暖和?
“如何?”
底下跪着的人身形矮小,瞧着极不起眼。
“禀主子,已然有了头绪。”
“嗯。”傅应绝懒散地坐着,“别弄死了,待会儿人回来了指不定要找。”
底下的人立刻会意。
什么人?
自然是那祖宗。
小家伙想一出是一出的,也不知下学归家来是否还惦记着那王虫。
那虫子此刻叫自己拿剧毒泡着,里里外外研究了透底儿、
倒是确实该注意着,莫要一不小心嗝屁了,惹小主子挂念。
“是。”
答话的人抬起头来,面色惨白,瞧着无一丝人气儿,那眼睛!
却是碧绿!
“属下已获悉小半,相信不久,便能得解。”
她碧绿的眼珠子有些空洞,再配着那张脸,瞧着可怖!
虽露了出来,却不敢直视圣颜,
傅应绝无动于衷,只淡定叫人退下。
可待她退至一半,坐着的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且慢。”
竹青不解,却也停下脚步,静候指令。
傅应绝似是在思考,指尖敲得笃笃作响。
“你留下,在永嘉身旁。”
“主子?!”
那双苍翠的眼,微愕。
小主子身侧也跟了不少人,可现在主子这样开口,断然不是叫她一同隐在暗处那么简单。
她善毒善医,手上的功夫却不行,论起保护小主子,比不上其他隐龙卫。
更何况……
竹青眼睛暗下去。
傅应绝将她反应看在眼里,哪里不懂。
竹青面相诡怖,见之能叫小儿啼哭三夜。
可那是一般小孩儿吗?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帝王心情颇好地笑了声。
“你当她会在意这些?”
别的不说,那小丫头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注意力总放在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成天咿咿呀呀糊里糊涂地。
“莫要小瞧朕的女儿。”
想到傅锦梨,难得能同别人调笑几分。
他本也不愿将竹青安在傅锦梨身旁,只那小家伙无知无畏,胆子着实大了些。
连那么一个歹毒东西都敢挂着四处乱窜,虽是在她跟前无甚杀伤力了。
可以后呢?
以后若再遇上别的,撸着袖子亢亢地冲,再赶上身旁人来不及的时候,那不玩儿完?
深思熟虑之下,便将这有“无毒鬼”之称的竹青,留在她身边。
总能教些什么的,她的确有点子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