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结实的手,落在她头盔上,动作轻盈,却不揭开。
话语带笑,声音清润如水。
他道,“嗯,来了。”
糊涂蛋一下就呆住了,蒙在头盔里的大眼睛眨了眨。
懵懵地抬起头来,却忘了自己脑袋上还罩着东西,入眼仍旧一片黑暗。
小孩儿静了静,而后慌起来,可死活拿不开那东西,急得泪花打转。
“我听见!小梨子听见了,周周哥哥!”
“拿走呀,周周哥哥回来啦!”
她怕自己一看不见,周周哥哥就悄摸摸跑掉了。
已经过了许久许久,都没有见到周周哥哥了!
周意然曲膝,单脚跪在地上,跟小木板上的胖丫头齐平。
手上慢慢地给她将头盔揭开。
一张熟悉的白胖小脸露了出来,光是掉两滴泪水,鼻头跟眼尾就开始红了。
小丫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议,而后就慢慢地扁了嘴,像是委屈,冲着周意然就张手。
“你抱抱我……”
她总是直白又无畏地。
就像初见时,也是张开手臂,奶声喊着“抱!”
周意然眸色一软,“好。”
声音很轻,动作也很轻,将小孩儿抱了起来。
傅锦梨马上就搂住他脖子,拱来拱去地蹭。
嘴咧开大大的笑,喊着,“我想你!小梨子想周周哥哥!”
又气呼呼地,“小梨子走丢啦,带着爹爹小粽子走丢,不愣识路回家呀~”
周意然对她这颠来倒去的话,哪句都应。
点头道,“嗯,我会来接小梨子的。”
久别重逢的兴奋,傅锦梨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本就是个小话痨,现在是停不下来了。
周围的人除了赵驰纵跟身后的军,那都是乱的。
土匪们是觉得自己像在看戏台子上演的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戏。
不然这英姿勃发鲜衣怒马的大将军,现在抱着他们大当家一句一句地哄。
大当家也是,就差骑在人脑袋上了。
本来就是时而娇纵时而傻气的人,现在只更娇,更傻了。
六花儿扯了扯赵驰纵,“这这这是,大大大当家老老老相识啊。”
老?
确实老。
赵驰纵小声回他,“这是她……她大哥。”
陛下不是一口一个大侄儿喊得勤,可不就是大哥。
六花儿”哦哟”一声,“亲哥?”
赵驰纵:“……嗯。”
不得了!
六花儿像是见着什么稀罕事一般,眼睛对着周意然是看了又看。
不得了啊了不得,他们土匪窝要攀上厉害亲戚了!
大当家她哥是大将军啊!
那还怕个屁的朱妄语啊!
他想的不多,思维也跳脱。
裴风就不一样了。
傅锦梨被周意然抱起来,他也就松开了小木板车,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小心翼翼地看着周意然哄人,裴风鼻尖有些酸。
快六年了。
周意然比之六年前,更加沉稳。
以前还能看出些世家子的傲气跟少将军的恣意来,现在只觉得愈发深不可测,轻易叫人窥伺不出情绪。
待周意然哄好了人,抬眼,却见个少年对着他要哭。
周:?
哄了个小的,又来个大的?
不过……
这人有些眼熟。
“裴风。”
周意然语气缓慢,带着肯定。
裴风惊喜,语无伦次,“您您……您还记得我!”
周意然站起身来,一团稚气的奶娃娃,在他怀里显得愈发小了。
傅锦梨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鞋子上的东珠随着动作一晃。
她也跟着周意然看向裴风。
裴风不矮,周意然却比他还高小半个头。
原先觉得能担一面的少年,在他面前,仍旧显得不成熟。
周意然像是心情极好,声音也难得亲和,“记得。”
得益于他异于常人的记忆力,能记得这个当年瘦瘦小小的孩子。
六年前周意然还是西边的主将,救下了遭遇水匪险些丧命的裴家父子。
那时候裴风也是十来岁,白白净净个子却像**岁,周意然是重伤将两人带出来的。
也是那一役,周意然失踪数日,后身负顽疾。
“个子倒是蹿了一头。”
周意然想起以前的日子,难免怀念,对裴风也温和些。
裴风不好意思,脸红起来,“吃吃得多了后头就长高。”
“小梨子也吃多多,长高高!裴风哥哥一样高~”
傅锦梨笑弯了一双眼插话。
周意然垂眸看她,“嗯,长高高。”
那亲近样,那纵容样。
裴风看得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