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里不知哪个词点到了丁雅言,小姑娘终于正眼看向了两人。
“不是不是!”裴风连连摆手,“不上学,我是来——呜呜——”
否认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猝不及防被白堕捂了嘴。
白堕遮遮掩掩地干笑两声,一边制住裴风,一边同两人道,”没错没错,是来上学的,小殿下叫我俩一起来听听。“
裴风:?
”唔唔——唔!“
白堕是用了大劲,他一时没挣脱,最后竟是被这样拖着进了学堂。
裴风满目绝望。
————
傅锦梨今日来得早,兴冲冲地跑进学堂,直奔上头早早就端坐好的落安。
“夫子~”
白白胖胖的小脸蛋杵在落安眼前。
喊了一声之后,就乖乖等着别人应她。
落安先是暼了小丫头一眼,又淡淡收回视线。
傅锦梨也不恼,继续乐呵呵地喊。
不厌其烦,叫了一声又一声。
最后落安叹了口气,才将手上的纸笔收起来,回望她。
“嗯,小殿下如何了。”
傅锦梨从小包里边掏出个圆盒子,她极其钟爱鲜亮的色彩,穿的用的,无不是色彩分明。
那圆盒子做得精致,还挂了金锁片。
小手将它推到落安面前。
“夫子,是小梨子的,小梨子送夫子,是棍子,棍子打爹爹~”
是上次跟夫子交换棍子的礼物!
她温声细语地,一点没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话。
落安从话里捕捉到几个字眼,清冷的面上,一瞬失笑。
眉目弯弯,眼睛很亮,很干净。
接过小孩儿递来的盒子,按着卡口”咔哒“一声打开。
落安垂眸,长睫压着眼,他心情似乎很好,清隽的嗓音问。
“打爹爹?”
确实是没想到自己提供一根棍子,还有这等妙用。
“嗷~”傅锦梨傻乎乎地,比划一下,“爹爹骗我,骗小梨子呀,苏展说,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有......”掰着手指头数一遍,发现数不清。
就胡乱回道,“有许多许多天没打爹爹啦~”
许多许多天。
自那棍子交给傅锦梨不过月余。
看来大启陛下这日子过得也是水深火热。
落安端详着手上的盒子,掐丝珐琅彩,沉甸甸地,里边铺着明黄的绸,放置着一颗......小珍珠。
小珠子便是在白日里也泛着盈盈蓝光,不大,卧在绸缎金箔中,叫人觉得......娇气。
一颗小珍珠,无一丝瑕疵。
躺在里边,一动不动。
落安一顿,恍惚间,似是透过它看见了别的东西。
他以前......也有一颗小珠子。
就躺在他的身侧,很乖,很乖。
“是我找的呀!”傅锦梨喜滋滋地指给他看。
踮着脚,胖手戳了下圆滚滚的盒子。
“我找了很久!觉着觉得——”胖丫头拧着小脸苦苦想了说辞,发现还是嘴笨,想不出什么好话来。
只肯定地重重点头,“我觉着夫子喜欢!是小梨子自己找~”
落安久久无言,像是呆在了那处一般。
一向掩饰得很好的情绪瞬间外露,倾泄出些似是......怀念又难过的色彩。
好半晌,他才将盖子盖上。
思绪也归位,一切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偏过头来——
胖丫头正望着他,小手胶在一处,粉粉白白的脸上茫然又带着关切。
落安的眼睛毫不闪躲地回望过去。
里边似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手掌慢慢地抬起,竟是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傅锦梨的发尖。
他很少这样主动去挨着傅锦梨。
手下毛茸茸的触感,小丫头还下意识地蹭了两下,绵软从掌心一直蔓延至心间。
落安唇一扬,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畅快。
不再是那样温温柔柔淡如水的笑,而是浓烈的,那一抑制的。
“我很喜欢。”
语气很认真,犹觉不够,又说了一句,“我很喜欢。”
他喜欢。
傅锦梨便开心。
小丫头咧开嘴来,也一样笑得开心,
两双眼睛并不相似,可弯曲的弧度竟是恍惚一致。
没有阴霾,干净得像是才出山涧的溪流。
————
白堕“挟持”着裴风来。
跟着两个小姑娘进了学堂。
后头裴风似也是认命了,也不再挣扎,只叫白堕放开他。
白堕照办,见他老实后又放慢了脚步。
直到跟坠在后头的月弯弯保持同一水平。
“弯弯。”他搓着手,见丁雅言走在裴风的前面,该是听不见两人对话,才放心喊她。
“嗯?”月弯弯柔声问,“怎么了。”
“我......和尚我——”话到嘴边,白堕竟是不知怎么说了。
斟酌半晌,才复杂道,“和尚我要走了。”
月弯弯脚步停住。
猛地回望,”你,你要走了!“
白堕点头,“嗯。”原因说得很含糊,“再待下去,我怕是...怕是有碍。”
月弯弯忽地就有些怅然。
白堕于月弯弯而言不同
这人虽然嘴上不着调,可从行云岗到上京,两人一同守过山寨,又一路相伴。
月弯弯时常别扭,白堕却是嘻嘻哈哈地在她旁边插科打诨。
很多时候,甚至是.......像父亲一样,语重心长。
如今他要走了。
“您.....”月弯弯嘴唇嗫嚅几下,最后只默默地低下了头,声音失落,“那您一路走好。”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道理去叫白堕留下来。
白堕叹息一声,直截了当道,“我是叫你跟我一起,你跟我一道走,再不走.....怕是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