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好了竹帘,放好了风铃,清秋又仔细地开始修剪起了墙上那几株翠绿的爬山虎。
她原本是打算放下行囊,就去向师傅报告的。可转念一想,反正一会儿吃早饭的时候还是会见到,也不差这一时——该说不说,观里向来没什么规矩,就连吃早饭都得等到巳时前后。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师傅居然又收了新弟子。
日子过的真快,记得九师弟来的时候,也是小娃娃的年纪,多年过去,却是也收了三五个弟子,被唤作师傅了。
以九师弟淡薄的性子,估计是对当什么“关门弟子”没有兴趣,想来对师傅再收弟子也不会有意见。只是这可苦了他的那几个好徒弟,如今观里没几个年轻人,这阵子他们估计是少不得帮师傅带孩子。
想起一帮年轻道士,追着小娃娃的屁股喊师叔的样子,清秋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热闹一点也好。
在她的记忆中,云华观好像从来就没有过所谓“香火鼎盛”的时期,道观虽大,可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有百来人而已,大部分厢房都是空荡荡的。
如今,更是只剩下三十几名道士了。
思绪间,清秋的手,从爬山虎的一处嫩芽上收回来。
身后,响起了一阵推门的“吱呀~”声,紧接着一串有些踉跄的脚步。
清秋侧目,瞧见了一个穿着宽大道袍,睡眼惺忪的小娃娃。
小娃娃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己身侧,一股屁坐在了厢房的门槛上,揉起了眼睛。
清秋打量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问:“你就是师傅新收的小徒弟?”
“嗯,师姐好。”小娃娃边打呵欠,边对她挥挥手。
“道门讲求身心顺理,为道是从,从道为事。”清秋指正他,“故为道士者,男女平等,不以性别细分。”
“听不懂。”小娃娃说。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叫我师兄,而不是师姐。”清秋平静道,“就像他们叫我师伯一样。”
“可你明明是女的啊?”
“这是两码事……”清秋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对门的厢房,“你住在那里?”
“嗯。”
“九师弟隔壁不是也空着么?为什么不住那儿?”
“九师弟是谁?”
“他右脸上有一颗黑痣。”
“喔!”小娃娃一拍手,恍然大悟,“是我自己选的!”
“自己选?”
“对啊,师傅让我自己挑住处,我看师兄那儿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而这里就漂亮很多,还种着花。”小娃娃看着他,“换你,你也会选这里是不是?”
“这本来就是我的住处。”清秋在他身旁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张……不对不对,我想想我想想……”从小娃娃苦思冥想的模样看,他还不是很熟悉师傅给赐的新名字。
“我叫清秋。”清秋提醒他。
“清……清云,对,师傅说我叫清云。”他总算想起来了。
“来观里几天了?”
“三天了!”
“晚上一个人住,不害怕?”
“住在道观里有什么好怕的?妖怪也不敢进来。”
“你倒是聪明。”清秋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说话间,一只从山上慢慢悠悠飞来的纸鹤,落在了两人的身侧。
清秋拾起纸鹤,拆开一看。
里头是书写潦草的四个大字。
“来吃早饭!”
刚放下纸,又有一只紧随其后的纸鹤,落在了清秋的手心里。
“带上你师弟一起!”
“师傅催我们去吃早饭了。”清秋起身道。
“喔,那快去吧。”小娃娃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清秋想了想,也没有挣开,带着他一起朝院外走去。
“师姐的手好冰啊。”
“是师兄。”
“师姐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平时都不晒太阳?”
“……”
“师姐饿了没?”
“还好。”
“你刚刚在门上挂的是什么?”
“风铃。”
“什么是风铃?”
“就是有风吹过的时候,会发出声音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声音?”
“就是……”
……
叮铃铃。
耳旁,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清秋侧目。
只见,一个侍者打扮,端着银质餐盘,提着手摇铃铛的男人,已经来到了她的桌旁。
“嗨,美女。”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一出口,便是与服务行业从业者毫无关联的搭讪。
“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