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红嫁衣,头戴龙凤冠,百里长安静静的站在镜子面前,瞧着里面的自己,那样的喜气洋洋,那样的容颜娇俏。
女儿家最美的一天,大概就是出嫁的那一天,可惜了……
「父皇看不到。」百里长安突然就……释然了,「不过没关系,这辈子若是没机会,下辈子应该可以。争取争取,下辈子有机会穿嫁衣。」
语罢,她摘下了龙凤冠,默默的瞧着镜子里的自己。
嫁衣很合身,可惜这辈子就只能自己穿着看看,没机会嫁给喜欢的人,也没有机会做别人的新娘子,终究还是……孤寡一人了!
外头,祁越行礼。
紫嫣和紫岚对视一眼,默默的退下。
「进来!」百里长安敛眸。
乍见着一身红嫁衣的百里长安,祁越显然愣怔了一下,其后默默垂下了眼帘。
「好看吗?」她问。
祁越行礼,「公主美艳无双,无人可及。」
「美艳无双。」百里长安冷笑两声,「那又如何,比不得那娇滴滴的小姑娘,在阿越心里的位置,不是吗?那天边的玥儿,阿越又该如何形容呢?」
祁越俯首,「无人能及公主。」
「忠勇侯府的世子爷,竟也会为了委曲求全,倒是难得。」百里长安拂袖落座,「阿越最近和某些人走得很近,这是想要……报仇吗?」
祁越当即跪地磕头,「奴才不敢,奴才既是罪奴,能活着便已是公主的大恩,岂敢背叛公主?所行,全是为了公主,请公主放心。」
「放心?」她能放心?
呵。
她不信他。
「奴才是为主子去刺探消息,绝无二心。」祁越仍是跪在地上。
百里长安没吭声,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这话,他自己信吗?
但不管怎样,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那就让他试试,横竖只是个罪奴,且……若没了公主府,他祁越也是死路一条。
罪奴,这辈子都翻不了身,除非有她在!
「奴才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祁越磕头。
百里长安幽然吐出一口气,「阿越,别让我失望,要不然……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祁越敛眸。
她,有这个能力。
金陵一夜凄冷雨,血色弥漫无人怜。
夜里的那场雨,可真大。
她冒雨入宫,脚步踉跄。
进寝殿的时候,父皇正在吐血,太医跪了一地,皆束手无策。
到了这个地步,什么都瞒不住了。
也,没必要再瞒着。
「父皇?」百里长安疾步近前,身上的水汽浓烈,分不清楚脸上是泪还是雨水。
百里常奄奄一息,「阿九……来了?」
「都下去吧!」她知道,父皇弥留了。
弥留之际,不愿意旁人在场。
太医与奴才全部退出了寝殿,空荡荡的寝殿内,唯有父女二人。
「父皇要走了。」百里常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只能瞧见模糊的身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疼了半辈子的宝贝疙瘩。
百里长安沉默了。
她知道,她知道,父皇不行了……
「你的皇兄已经开始筹备宫变,父皇、父皇已经派人通知他了,诸位皇子之中,唯有他野心外露,阿九可、可杀一儆百!」百里常嘴角溢着血,「他若不死,死的就是你,记住了吗?」
百里长安点点头,「是!」
她杀过人,可是杀死自己的血脉至亲,却还是、还是……下不去这个决心。
但父皇已经开口,她岂能违背。
外头,到底是闹了起来。
百里元衡打进了皇宫,意图宫变,却是失败被擒。
「让他……进来!」百里常无力的伏在床边,只剩下出的气儿。
百里长安点点头,面色铁青的往外走,临到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着父皇冲她笑了一下,她顿觉眼眶潮湿,急忙跨出了寝殿大门。
外头,大雨。
百里元衡被压跪在雨里,如她所料的破口大骂,不堪入耳。
她静静听着,毕竟……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百里元衡了,想着喊了那么多年的皇兄,真的让她下手,她还的确有点……
丞相来的时候,百里长安让人松懈了一下,故意纵了百里元衡进去。
父皇不行了,百里元衡进去只有死。
诚然,一切都跟计划中的一样。
只是有一点不同,父皇嘴里的血……
是黑色的!
他好似,服毒了?
为了营造,百里元衡杀人的假象?.
还是让他自己走得更快一些呢?
百里长安不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的扑向了自己的父皇,慌乱是真的,喊声也是真的,嗓音里的颤抖……更是真的。
百里常的指尖,死死扣着她的手,血色细细而下。
「父皇放心,外头都是我的人,我会送他下去陪您!」百里长安伏在他耳畔低语,她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无外乎是她最后的承诺。
至此,他放了心,闭了眼。
百里长安登时抱紧了父皇,凄声哭了出来,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能为父皇放声痛哭了……她再也没有父皇了,再也没有人会像父皇那样,无条件的宠她疼她爱她,护着她了!
她,没有父亲了!
「百里元衡弑君夺位,罪该万死。」百里长安抬起流着泪的脸,目色狠戾望着谢如晦,「丞相大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城外,十万精兵整装待发。
父皇放心,阿九……必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