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又说:“能不能私下里与梁师傅说句话?是姑姑吩咐的。”她来之前高眉娘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地说话的,此时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尴不尬,几个康祥的绣师都抬起了头。
梁惠师道:“这里没有外人,何况事无不可对人言,高师傅要传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
喜妹见识短浅又不具应变之才,这时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姑姑让我带话说:宫廷斗绣禁忌良多,动辄凶险,一切以合礼为第一义,则能保无伤。”
“高师傅这是在‘指点’我么?!”梁惠师在屏风后听得哈哈大笑:“你去回复高师傅,我多谢她的美意了,但师生之谊已断了十二三年,彼此早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挑这个时候来惺惺。”
喜妹听得脸都殷红了,跑回去跟高眉娘回报,黄娘大怒:“她做什么!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对不起她似的!”
高眉娘却叹道:“她是对不起你,却又觉得我对不起她。人心的秤各秤各的,她秤出来的斤两不是我们的斤两——这不奇怪。”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八庄绣首各点兵将进宫,皇后娘娘又另下了旨意,将斗绣安排在尚衣监那边进行,特地隔了八个房间出来,给八大绣庄入内做绣。
林叔夜、黄谋等在宫门外候着,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黄昏,终于看到宫门开启,一群绣娘绣工走了出来。
众人急急分别迎上,林叔夜便问:“怎么样了。”
高眉娘微微颔首:“很顺利。”
旁边黄谋问的也是同一句话,见梁惠师嘴角含笑便大喜着接了她上马车。
这时沈女红走了过来,高眉娘与她虽然关系极密,人前还是彼此见礼,沈女红道:“可惜了,凰浦竟没抽到签,终究是没能见你亲手绣出来的龙袍。”
这龙袍不能私绣,因此能不能绣龙袍成品要看机缘。
“都是机缘,随缘罢。”高眉娘道:“我这边是没抽到签倒也罢了,你当时怎么却奔凤袍去了?”
沈女红赧然:“我也说不清楚,当时看见清单,还有那氛围,忽然间心头一动,便觉得退一步的好。”
换成别人定要疑她不肯说实话,高眉娘却是信的,因为她当时也有同样的“心头一动”,这是属于顶级绣娘的直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高眉娘没有选择临阵易念。
沈女红道:“不管前面这些关卡如何,最要紧的还是最后那一场,我就等着那一场跟你相遇呢。”
按照尚衣监的排列,凰浦和吴门要想遇上非得等到御前对决不可,高眉娘微笑道:“你平时温温吞吞的,到了绣场上便还是这般自信。”
“我既自信,也信你!”
两人说完了该说的话后也不厮缠,彼此告辞了。
回到广东会馆后,徒弟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宫里的事,林小云深恨不能入宫见识,就差想要自爆是个男的去做帮工算了,高眉娘告诫道:“宫里的禁忌多,你们只说刺绣,别论其余的。”黄娘等答应了,这才跟辜三妹等说起入宫的细节,听了她们的比划,林小云道:“我还以为皇宫里屋顶比天高、房子比海大,怎么你们一说,那一间间的房间这么狭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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