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则是被判给白乌鸦道歉。因为她那声“鸟大人”被控诉为“鸟”——“大人”,此鸟非彼鸟,乃是那个不怀好意的“人鸟”。白乌鸦说,别以为它未曾修得人身和不能口吐人言就好欺负,好歹它活了一千五百岁,人世间的事它是懂得的,苏绾就是在侮辱它,骂它,报复它在她胸前踩那两下。它就完全没提它踩苏绾的头,抓苏绾的头发,啄苏绾的手的事。
苏绾道歉之后,就被北辰星君塞进了这只盆里,理由是他闻不得土腥味,而她坐在竹林的泥地上,把金缕衣弄脏了,得泡泡洗洗才行。等洗干净了,她要负责整个幽篁宫的卫生,他不在的时候看家,他在的时候负责服侍他。
北辰星君自榻上起身,袍袖一挥,明珠灰扑扑地被搧到了角落里趴着,苏绾忙替明珠求情:“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北辰星君伸出两根手指,提着她的肩头将她从盆子里拖了出来,他的表情阴晴不定,眼神晦暗难懂。苏绾被他看得一阵胆寒,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明珠还是一个小孩子,他心软……”
“心软?我就是个心肠硬的?”北辰星君笑了笑,点头:“可不是么?我就是那个心肠最硬的。既然你不想泡,就算了。”他把苏绾随手扔到了一旁,指着白乌鸦,“你自己进去吧。”
白乌鸦恨恨地瞪着苏绾,挪动爪子,费力地跳下锦榻,走到盆子前跳了进去。不用人吩咐,它同样是把头埋下水去,静静地在水底蹲着,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似乎还惬意得很。
苏绾垂下头,习惯性地看她手背上的烫伤,烫伤已经不疼了,正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愈合。她的心口一跳,看看自己的伤口,又看看水盆里乖乖蹲着的白乌鸦,她恍然明白,她和明珠似乎理解错了一件事,也许这盆水并不是惩罚她的,而是一盆疗伤的药水。
苏绾向来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更何况可怜的明珠还趴在角落里动也不敢动。她摸到北辰星君的身边,讪笑着:“那个,大人,是我错了。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如果事先和她说明,大家都不用这么别扭,她会很舒心,明珠也不会糊里糊涂来帮她导致挨罚。
北辰星君翻了一卷书看着,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怎么搭理她。
苏绾利落地张罗着端茶倒水,还像模像样地从盆架上寻了块抹布到处擦着桌椅板凳,窗台床头,殷勤得要死。
终于北辰星君对明珠说了声:“你起来吧,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平时再怎么宠明珠,也是不容许有人挑战他的威信的。
明珠红着眼眶,蔫巴巴地应了一声,“嗖”地飞回本体去了,再也不肯把头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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