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正在散发出陌生的香气。
他吸着鼻子,向香气靠近过去。
香气尽头,是一张矮矮的桌子。
桌子上,摆着几口碗。
他凑上去,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好香,真的好香,是他从来没有闻到过,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的香。
嘴里的味道,变得不堪起来。
他跨过长凳,一屁股坐在桌前,端起了碗。
昏黄的灯光,也掩不住碗中食物的美丽。那浮着的雪白丸子,看起来软糯极了。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抓住了桌上的木头勺子。
舀起来后,那丸子看起来更动人了。
咬开,里头流淌出香甜的黑色汁水。
那是用猪油、芝麻和糖做成的馅料。
哥哥大人告诉他,那丸子叫作元宵。他跟着念了两遍,便说要管自己叫元宵。
元宵元宵,真是一听便好吃的名字。
哥哥大人听了,笑得前俯后仰,笑完却还是答应了他。他们七个人,只有他的名字是自己取的,所以檀真总说,哥哥大人对他是偏爱的。
可要他说,偏爱不偏爱,在他最小的时候,哥哥大人或许的确对他有所偏爱,可见月出现以后,哥哥大人便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也是,他们叫着哥哥大人,见月却一出生便管他叫爹爹。
她一天到晚,张嘴闭嘴都是爹爹。
这女儿,自然是和兄弟不一样的。
论亲近,哥哥怎么比得过爹爹。
元宵想起见月的脸,嫌恶地咬了咬牙。她总叫哥哥大人爹爹,怎么不来叫他们叔叔?
他猛地跳下灯座,靠在了铁链上。
哗啦一响,唐心怀里的阿炎缩得更紧了。
一贯胆大包天的它,今日却一直在害怕。
元宵道:“我要把他们全变成猪,然后烤了吃掉。”
檀真也跳了下来,伸长手拽了下他的耳朵:“我可没有闲工夫等你养肥他们。”
元宵没有动,像是不知疼,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耳朵,口中道:“瘦一些也无妨,反正我想吃烤猪了。”
“再不行,宰了炖成肉汤也好。”他旁若无人地派起菜单,“只是现下天气渐渐热了,要是凉快一些,腌了制成风干肉亦是不错。”
“真是可惜了。”他感叹一句,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镂空的银香囊。
葡萄缠枝,花鸟相依,看起来颇为精致。
檀真松开他的耳朵,伸手过去,将香囊拿了过来,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元宵笑着站直了身体:“你有什么不想要的?”
檀真将香囊攥进掌心里,笑了下道:“这倒也是。”
他什么都想要。
他们之间,似乎总在反复这样的对话。
什么都想要的檀真,和无法填饱肚子的元宵,是最亲近的兄弟。
所有人都是这般认为的。
甚至,雪罗那个臭丫头还总是摆出一张冷脸,嫌弃他们的亲密。从不分离的檀真和元宵,在她看来,活像一对双生子。
但他们七个人,真说起来,谁又是谁的兄弟姐妹呢?
檀真向前走了一步。
孟元吉提着剑,退了一步。
他缠满绷带的右手,映入了檀真的眼帘。
眉头微皱,檀真问了句:“你的手,是捉妖时受的伤?”
孟元吉握剑的手紧了紧,脸上却笑着:“是不是,重要吗?”
檀真道:“不重要,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
他指间一动,银香囊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