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水桶,同阿妙道:“小姐,您难得过个生辰,就不想出去逛一逛吗?虽然花朝节已经过了,但东市的花依然开得很好。听说,有几株还是从西岭送来的呢。”
“西岭?”听见花字,阿妙的表情有些变了,“那个地方,能有什么花?”
秋秋挽着袖子,用力抓住提手:“奴婢也觉得奇怪,都说西岭冷得很,根本种不出什么花。”
这个季节,又不是梅花能开的时候。
阿妙心里生出了两分好奇。
秋秋道:“您若是想看,奴婢这便陪您一道去。”
阿妙迟疑着:“还是算了吧。”
秋秋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她把装着鱼的水桶,拎走了。
阿妙一个人留在池子边,又呆了两刻钟。水里的鱼,游来游去,越游越慢,她双手托着腮,开始两眼发晕。
雷州城,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她小的时候,第一次去东市,见了那些花便移不开眼睛。
哥哥在后面叫她,叫了两声见她没回,便上来拽她的头发。他生得又高又胖,力气比寻常小孩子大上许多。她被拽得向后倒去,目光却还是牢牢看着那些炫目的颜色。
从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她要种出世上最美的花。
抬手揉了揉眼睛,阿妙从池边站了起来。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东市却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去找秋秋,让丫鬟们备车。
一群小姑娘,正在商量怎么杀鱼,见状把刀子一丢,便欢欣鼓舞地要来给她妆扮。衣裳要新的,鞋履要新的,就连发上的簪子,也得是新的。
唬的阿妙急忙阻拦:“不用,什么都不用!”
她只要换双鞋子,戴个帷帽就够了。
秋秋跟在后面,唉声叹气。
少顷,上了马车,见阿妙坐得端端正正,她连气也叹不出来了:“小姐,您怎么一副要上刑场的模样?”
阿妙靠着窗,用余光小心翼翼看外边的景色:“久不出门,外头好像都变得陌生了。”
街景,空气,都透着新鲜。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雷州城。
突然,目光一凝,阿妙问了句:“那是什么?”
秋秋靠过去,往外看了看:“哦,您说这个呀。”马车外,远远的,传来一阵诵经声。秋秋看见几个光秃秃的脑袋,“您不知道,前些天,雷州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阿妙摘下帷帽,皱了皱眉头。
秋秋道:“虽然您总不出门,但唐家,您还是听过的吧?”
阿妙点了点头。
秋秋放轻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那唐家不知招惹了什么贼人,竟然一夕之间被人灭了门。”
“灭门?”阿妙诧异,“雷州一向太平,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贼人呢,抓到了么?”
青衣少女摇摇头,指了指窗外:“唐家的宅子都被烧光了,纵然有什么线索,也找不到了。听说,那唐老爷和唐夫人,一向和善,从不与人交恶,并没有什么仇人。”
“所以,坊间都说,唐家的事……恐怕不是人做的。”秋秋的声音更轻了。
阿妙蹙了下眉:“难怪有僧人在那诵经。”
秋秋脸色有些发白:“奴婢知道世上没有妖鬼,可听人说得多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里发毛。”
阿妙看她一眼,轻声道:“别怕,世上当然没有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