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焱和冯青面对客户的改稿，都微笑着一张脸，尤其是冯青，小声告诉她，这年头能一稿就过的设计图几乎没有，客户总会多多少少挑点毛病出来，若是遇到神经病客户，更是全部作废，让你重新设计。

慧觉小师傅也伸了圆脑袋去看设计图，看了半响发现看不懂，蹙着眉头收回脑袋，小手捻着脖子上的佛珠。

寂静的殿堂又想起沈赫低沉的声音：“卫生间的设计，我不喜欢，换一个。”

许焱一口血卡在嗓子里，所有图纸里面，只有卫生间是她设计，沈赫一眼挑出说自己不喜欢，她搁在桌上的手慢慢捏成拳，冯青把她的手压下去。

“许焱，淡定，要淡定，他现在是客户。”

许焱呼出一口气，强行看了眼门外洗洗眼，接着扭头看向光头沈赫：“大师，卫生间的设计理念是清雅古朴，多了一丝的复古气息，和客房大厅的清雅设计相辅相成。”

许焱看过陈烨设计的客房大厅的图纸，所以才会那样设计卫生间，和大厅风格一致。

沈赫：“没有新意，缺乏禅元素，洗漱台和马桶离的太近，整体格局显得局促，不够大气。”

许焱还要说什么，被冯青按住：“别说了，这个大师一看就不好对付，是个刺头，而且还是个内行。”

沈赫不仅仅是内行，更是内行中的精英，他大学的毕业作品，现在估计还在学校橱窗里展览呢。

许焱咬咬唇，难道她的设计就那么难入眼？一瞬间所有的自信心开始濒临崩溃，像是这几年在国外的书都白读了。

冯青压低了声音：“你前夫是以前做什么？”

许焱低头：“算是半个同行，他是盖房子的。”

冯青咂舌：“难怪，连陈烨的设计也挑剔出这么多。”

许焱揉了揉眉心，望向继续看图纸的沈赫：“他在工作上很严谨，十分挑剔。”

冯青吐吐舌头：“那咱们有的忙了。”

接下来沈赫又对其他地方进行推翻，需要重新修改，等他全部看完已是一个小时之后，陈烨接过图纸：“我们争取这两天对图纸进行修改，不耽误工期。”

沈赫从蒲团上起身：“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辛苦了。”

陈烨：“应该的。”

沈赫说完先行离开，小和尚慧觉看了她一眼之后，也跟着他离开。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许焱从蒲团上爬起来：“我回去修图。”

许焱说完就往外走，她步伐快，下了层层台阶之后，远远看见沈赫和慧觉两人站在银杏树下，风吹过，头顶偶尔落下几片枯黄的叶。

九月，恰好是银杏树成熟的季节，树上挂满了微黄的果实，一颗颗的挤满了枝头，几乎要把枝头压下来。

慧觉抱着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竹编篮子，看到她走来，高兴的朝她招手：“施主。”

许焱脚步一转走了过去，沈赫站在树下表情平淡的朝她双手合十。

“你们要摘果实？”

慧觉点点脑袋：“杏果成熟，到了该摘的时间。”

杏树高大，估摸着长了至少百十年吧，枝干粗的要三四人手拉手才能拥抱的过来，许焱看着沈赫搬了梯子来，靠在枝干上，撩了撩僧袍往上爬，模样几分滑稽。

慧觉小师傅跑过去帮他扶着梯子，许焱看了觉得好笑，他还那么小，连梯子的第二节高度都不到，于是挤开他：“我扶着吧，你去捡杏果。”

昨夜风大，地上已落了一层杏果，混在枯黄的落叶里。

慧觉蹲在地上撅着屁股捡，小手每次只能拿下三四颗果实，就要小跑着回来扔竹篓里。

许焱抬头看，沈赫已经爬了上去，她松开梯子站在树下，仰头望着趴在树干上摘果子的沈赫，想到被他否定的设计图，心中些许的懊恼，她盘腿坐在地上，把竹篓拉到自己身前，沈赫从上面扔果子下来，恰好扔进她面前的竹篓里。

偶尔几次没扔进，直接扔到她头上，许焱捂着头瞪他。

“沈赫，我怀疑你是故意。”

她揉着头说完，又一颗砸在她头顶，弹掉在地上。

“你要是在砸我一次，我就把梯子扛走。”

树上的沈赫：“……”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撩开僧袍坐在粗粗的树干上，树干因为猛地受力，连带着枝丫在簌簌颤抖，枝头的果实哗啦啦的往下掉，全部砸在许焱身上，就像是下了一场杏果雨，有几颗杏果甚至调皮的掉进她衣领里，许焱捏着拳头抬头撞进他抿着嘴坏笑的眼里，一肚子坏水，气的抓起竹篓里的杏果就砸了过去，新仇旧恨一起算。

“沈赫，你到底要什么样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