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战此时正跪在地上,听候吩咐。
“赵家那边是个什么反应?”庄曜玥修长的手捻起一页纸翻了过去,一双眸子认真地看着上头的记录,表情倒是冷傲得很。
“回大人,那赵老爷先前定是不愿的。但韩老爷已经答应了大人,他自然没得法子,为避免贻人口实,还是答应将位于瑞丰的良田、铺子赋税做了调整。”
庄曜玥的新赋税法,若动起来,自是大动。最是为难的,便是商户。百姓的良田赋税降低了,自然要往旁的地方收回来。而六卿之中,上三卿的商贾最多,尤其是宝熏,这一改肯定是人心惶惶,难免上三卿不会为求稳定推翻他的法案。
他自然明白,这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加上皇上年事已高,他实在不用将自己推到这样的险境之中。他只需要做那个四处点火的人便好。
瑞丰这处,韩赵两家来往此处最为密切,如今也已答应他的提议。他不需要做到最好,只需要把瑞丰做出个典范来即可。到时候见着了好处,天明等商贾较少对之有利的卿部自然会在这方面下功夫,想法子。到时,他便寻个由头脱身而出,任由他们折腾去。
他的提议,看上去是损了韩赵两家的利益。但韩家嫡子在自己手里,家大业大,让出一个瑞丰来求得平安并不是什么为难事。而赵家,一向将自己置于韩家之上,对名声一事向来克己。总不能让韩家平白得了一个和朝廷交好的名声。他们两家家业之大,也不会对这般小利太过计较,让他一个人情,还是办得到的。
之所以他一开始没想对韩家出手,是因为韩老爷这人,出了名的对局敏锐,若是被他察觉出什么,这可就不妙了。不过,拿捏了他儿子,想来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琢磨,此时便是想后悔,也是没得法子。
庄曜玥放下手中的账册,拿起茶杯,用茶盖拨开茶叶,缓慢的抿上一口。“京里可有什么动静?”
“京里头倒没什么风声。不过……”
“不过什么?”
“小的从赵宅出来后,见着了庄礼司,他让属下,给大人带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庄曜玥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他将茶杯扔到案上,里面的热茶洒了出来。
“大人饶命!属下多嘴!”
武战此时吓得不清,他好不容易把主子交待的事情办妥,终于得以回来当差。不用给自己找山头,结果,还是多嘴惹主子生气了。他其实,真的不想自我解决在深山密林中……
庄曜玥站起身,负手而立在窗边,周身的威压直接向跪着的武战袭来,武战吓得几乎要把脑袋埋到地里头去。
好半响,庄曜玥这才用自己冷清的声音说:“他既去了赵宅,那便说明,他瞧出本官的用意了,你要谢自己命大,比他早了一步,否则,你早就死了。”
武战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直流。
庄曜玥是气,但他也知道,庄守心拿捏不了他什么。他已经动手拿下了韩家,韩家是打着秦叶子的由头,庄守心就算想出声提醒宝熏,也得思量三分。至于自己,就算没了赵家,一样可以在瑞丰行事,并无大碍。
只是庄守心察觉了,就好比是一场暗斗,你既准备了应付敌人的后手,也希望不要用到后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你的高明来。对方发现了一切,只能说,你败给他了!
庄曜玥气得暗自握手成拳。庄守心算个什么东西!总有一天,他要真正的打败他!让秦叶子瞧瞧,他是要远在他之上的!
“庄礼司说了什么?”
“是!庄礼司让属下带话给大人,说是……‘这局输你,是因你拿捏着本官的重要之物,可你总不能次次有此机会,还忘思量’……请大人饶命!这是庄礼司原话!属下罪该万死!冒犯了大人!属下罪该万死!”
庄曜玥听着武战的传话,仿佛亲耳听见庄守心那般高高在上的声音。他冷笑一声,盯着窗外的明月,倒是没那股生气,沉稳了不少。
重要之物?
他庄守心凭什么把别人的‘心爱之物’说成了自己的‘重要之物’?不急,他不急着赢他,因为胜者肯定是自己。一个卿部的礼司,和万臣之上皇帝的侍郎比起来,从一开始就便注定了输赢。
他只要最后,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可以了!到时候,什么宝熏,什么庄礼司,不都只是他的手下败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