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横还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苏老爷子,他面容呆滞,眼睛中透露着些许的恐惧。
在长清县徐家和苏家的势力相差不大,两家的宅邸也就隔了两条街。
然而,
一夜之间。
偌大的一个大家豪族,全家老少死的整整齐齐。
这让苏老爷子感到一种浓烈的危机感。
再联想到不久前,发生在家中水鬼袭击的事情,苏老爷子心中的恐惧更甚,明显发福的身躯颤抖。若非身旁有仆从搀扶着手臂,几乎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在地上。
苏横身躯健壮,身高也超过常人,站在人群当中犹如鹤立鸡群。
苏老爷子也发现了自己的儿子。
苏横以前习武花费了不少钱财,苏老爷子对此还颇有微词。
但现在,他反而是感到庆幸。苏贵虽然上了年龄,但性格却并不古板。意识到这世道正在发生改变,习武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而且他的孩子的确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这点,即便苏贵对武学一窍不通,也能从苏横这段时间身上发生的变化中明显感受出来。
“让一下,让一下!”
一行身穿皂袍,手持差刀的衙役推开人群,小跑着赶来支援。
为首的一人身材魁梧,面容黢黑。此人名叫宋保义,是巡捕司的一个差头,身手不错,再加上破获了不少疑难案件,因此在长清县中小有名声。但看着眼前整整齐齐,上百具尸体,宋保义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凶杀?
可尸体上并没有明显外伤,而且,什么人能够在不声不响间把徐家一百多口人全部杀光。
下毒?
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小。
可发现尸体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已经开始腐烂发臭,又透露着不同寻常。
宋保义想起半个多月前,长清县中频频发生的溺死案件。
从死状上来看。
两者之间的确有相似之处。
莫非……
这世界上当真有传说中的鬼怪妖魔之类?
周围有不少人,太阳也尚未落下,可一念间想到此处,宋保义却感到一阵冷意顺着脊背向上窜。
他终究还是经历过生死,轻轻摇头,将这种杂乱的思绪抛在一边。
“有从尸体上检查到什么吗?”宋保义在一个杵作身旁蹲下,目光在青黑浮肿的尸体上略作停留,小声询问。
“似乎是中毒而死。”仵作回答。
“具体是什么毒?”
“不好说……”仵作摇摇头,“不过,和井水有关。这些人是因为饮用了井里的水,这才招致不测。徐家的一些仆从、护院,因为用餐的时间错开,这才得以幸免。”
“又是水井,”宋保义的眉头紧锁。
“宋、宋差头……”一个差役哆哆嗦嗦的声音传入耳中。
“何事?”看着手下这副颤抖畏惧的模样,宋保义有些生气,声音也不由得严厉了几分。
“尸体好像是在动。”
“你在说什么胡话!”宋保义长袖一甩,站起身来。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惊恐刺耳的尖叫声便紧随其后传来。刚刚和宋保义在一起交谈的仵作瞪大眼睛,一张青黑色的大嘴咬在他的脖颈上,两排发黄的牙齿刺入皮肉,滚烫的鲜血顺着齿缝向外滋了出来。
人群先是寂静,而后爆发出惊恐的尖叫,不顾一切的向外逃离。
场面无比的混乱。
而在血一般猩红的夕阳之下,那些本该已经死去的徐家人,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影子在苍白地板上留下长长的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