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祖奶奶，是当今太后的乳娘，原本是风光无限的身份，前提是没有之前的战乱。

先帝在位时，励精图治，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一代仁君，必然带领大昌迎来盛世。

然而不曾想，就在约三十年前，先帝忽然疯了一样沉迷厌胜之术，又痴迷长生。

那时，先帝也不过三十岁，正值壮年，何须追求长生之道？

皇后多次劝阻，百官甚至也有死谏的，先帝均不予采纳。

最终耗空了国库，导致灾年未有补给，百姓苦不堪言，藩王作乱，乱民起义。

被幽禁宫中的太子，那时也不过是个少年人，却不得不在朝臣的跪求中，举起救国大旗。

他没有来得及和自己的父亲兵刃相接，先帝就被身边的宦官杀死，死的时候，他还在大口吞咽丹药。

嘴里还嘀嘀咕咕说了许多话，要当做自己的遗诏。

然而当太子询问那名宦官，先帝曾说了什么，宦官大笑道：“天家无道，还想了却身后事？没门！”

言毕，宦官咬舌自尽身亡，先帝最后的未尽之言，也就成了谜题。

皇后本欲自裁，随先帝而去，被匆匆登基的新皇哭求阻止。

“她也是心里苦，我本劝她自建庵堂，清修度日。她却说，心中无佛，做样子给谁看？此后近十年里，她都是日日坐在殿门口发呆，不哭不笑，也不理会其他人。”姜家祖奶奶说起如今的太后，都是满满的心疼，“十年前，她偶然见我捶腿揉腰，非要我回家荣养，不肯再让我在里头陪着她。”

王老太太并没有多少表情：“琴姐姐是命苦。”

姜家祖奶奶说：“她也惦记你，多年来，一直没放弃派人寻你。她身边可用的人没几个，几乎都派出去了，便是我这里，也多数派了族中子弟，可愣是没有你的音信。囡囡，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怎么都不捎个信？”

“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不想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王老太太反问。

姜家祖奶奶就叹口气，拍拍她的手背：“你是个好孩子，要你不想回去，那咱就不回去了。我们姜家虽然不算多大的望族，但给你的孩子们撑一点后盾，还是能行的。当年在里头，说是我照顾你，其实都是你在照拂我，如今便算是全了我一点心愿，免得我入了地下，还觉得心里难安。”

一个是皇帝皇后，乃至所有的王公贵族都喜爱的永昌郡主，一个是陪着皇后长大的奶娘，谁的地位更尊崇，显而易见。

见王老太太不想多谈当年，姜家祖奶奶就不再提，转而又说起两个孩子的婚事。

姜家祖奶奶有好些子孙后代，有的是她亲生的，有的是旁的叔伯家来的。

孩子们加起来，也排了十来个。

听说王老太太嫡系都有七个孙子一个孙女，还有一个小儿媳妇正怀着孕，姜家祖奶奶就笑得合不拢嘴。

“多子多福好啊，日后也热闹。”姜家祖奶奶说，“我们家那个孙女君儿，倒是比不得你的孙女阿玉玉雪可爱，但也是个好孩子，颇有几分像你，善良又聪慧，大事上也极有主意的。”

她又随口挑了几件和姜芜菁有关的事说了，让王老太太有个印象。

王老太太听罢，便说：“既然你觉得好，那就好吧。不过孩子现在成亲倒早了，让他先考个举人，中了再成亲。”

姜家祖奶奶诧异：“可是后年的举人试？”

“后年怕是不成，大大后年吧，四年后，再让他成亲。”王老太太道。

竟然是四年之约？

“不行！”

没想到，率先反对的，居然是猫儿一样窝在王老太太怀里的小阿玉。

小阿玉眼睛瞪得大大的，脑袋一个劲儿摇着：“四年后，二哥哥都——”

她在心里一算，倒吸一口凉气：“都21岁啦！都成老伙子，没人要啦，三哥哥到时候也20岁，四哥哥也19岁，都老得啃不动啦！没有漂亮姐姐会嫁给他们的啦！”

王老太太：“……”

姜家祖奶奶愣了半晌，呐呐开口：“也……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