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大悟般,扶萱攥住谢湛广袖的手瞬间收回,似乎才反应过来,刚才抓住的是一团灼手的火焰。
她回到与他隔山离海的距离,面上泛起客气的假笑。
“既然如此,那自当物归原主,那画,我会尽快遣人给谢公子送回来的。今日叨扰了谢公子,抱歉,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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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萱向来做事果决,言出必行。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谢湛便收到了他作的那幅‘丹亭春韵’,应是她回了扶家便遣人快马加鞭送了过来。
书房中。
谢湛盯着案桌上被人多加了一个锦盒的画卷,和带着残余馨香的折扇,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一个月,起初,没有折扇在手他并不习惯,身体被本能所控,伸手却抓空时,他总想起那个巧笑嫣然,心中异样闪过数次,但到底还是习惯了。
现下,她是给他还了回来,可他心中,却奇怪地,没有一丝失而复得的愉悦。
对这画,则更是没有。
再想起方才她离开前的场景,脑中愈加烦躁不堪——
她说完告辞转身即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朝他道:“谢少卿恐怕不知,我谦哥哥无辜被害,前途尽毁,如今能重拾信心,有多么来之不易,对我们扶家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
“……我邀你去,除了借你的名声,也想让你看看他现下充满希望的生活。不是每一个被邪恶摧残过的人,都能再回到正常的生活的。”
“……你断案无数,经你手而过的黑白颠倒之事,心中可有过数?你恐怕觉得自己不过随波逐流,或是无可奈何,那你供职一方官府,为了这大梁百姓,又到底做了什么?”
想及此,谢湛捏了捏眉心,自嘲一笑。
是啊,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石清在旁侧等了半晌,见他家公子一直盯着卷轴,一会摇头一会低笑,终于憋不住,问道:“公子,是要挂起来,还是连盒子一并珍藏起来?”
“珍藏起来?”谢湛一字一句问。
“不是准夫人作的么?”石清回。
方才他回听风苑时,扶女郎将将从转角离去,不大一会扶家人便送来了这东西。扶家送的,不是准夫人作的,还能是谁?
石清的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谢湛,他脸色一变,伸手“啪”一声将掀开的盖子压上。
“扔了。”
“扔、扔了?”石清惊诧到舌头打结,“当真要扔?”
谢湛斜睨他,“怎么?我处置个自个的东西,还得看你脸色?”
石清理直气壮道:“准夫人若是知晓你这般不珍惜,说扔就扔,该多失望!”
一听得“失望”二字,谢湛心脏一缩。
对,那双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神色,蕴含着的,恰是这二字——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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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七。
晌午还是万里晴空,午后,绵绵细雨便不期而至,且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下值后,谢湛回了趟听风苑,换下官服,命石清取来新作的画,这才去了乐平巷。
乐平巷与乌衣巷隔了两条街,算着常规店铺的关门时辰,这时去,“墨惜书斋”应是还要营业许久。
却不料,谢湛将将下马车,就见书斋前围了乌泱泱一片人群。作为大理寺少卿,这场景他再熟悉不过,这些围观者,全是看热闹的。
石清替他撑着伞,听得内里似有吵闹声,侧眸看了一眼自家公子。
谢湛脸色暗沉,沉声:“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