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萱上前,做出礼貌之状,娇娇俏俏地笑着,与谢湛打了个招呼。
女郎的声音明媚悦耳,不失娇媚,众人闻声,不失好奇地看来,面上顿时皆露惊艳之色。
扶萱容貌出众,暖阳倾下,肤泛莹光,眸中流光四溢,眼神闪亮,喜色溢于言表。与建康多数贵女秀丽温婉的气质不同,她整个人灿然生光,亮丽又张扬。
“扶女郎。”
谢湛缓缓起身,握紧手中折扇,礼貌地颔首应答。
扶萱面上和暖的笑容不变,目光肆无忌惮,上下扫视了谢湛一番。
他一身墨绿绣竹纹长袍,身形高大挺拔,顶戴玉冠,腰系玉带,环珮垂饰。面容清冷,瞳眸深邃,线条冷硬的下颚微抬。
表情清冷,神色淡淡。
整个人仿若来自青云之端,傲得跟一只孔雀似的。
她没料到,一向最疼爱她的伯父扶以问,在伯母嘉阳长公主的帮助下,给她搞来一个如此高贵门楣的谢氏郎君。
她自小便喜欢好看的男郎,入京后又听得许多关于未婚夫君的传言——都说他俊美无俦,风华无双,且是位居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英勇又智慧,是这大梁数一数二的佼佼儿郎,连世家贵女们都倾慕不已。
如此品行,真是无一处不在自己的喜好上。
还记得看人最是精准的二堂哥说过:“你得先看过争奇斗艳的春天,才不会被一枝俗品迷了眼。”
如今一见,谢湛不仅不俗,还是一枝独秀。
扶萱灿烂一笑,傲便傲罢,无妨,这般难搞的郎君,还要做自己的夫君,岂不更有意思?
对上扶萱毫不掩饰的得意神色,谢湛目光微晃。
身为大理寺少卿,成日平决狱讼,他对人的面部表情极为敏感,尤其擅长揣测人心。自他成年起,女郎们或是曲意逢迎、或是故作娇羞实则暗藏倾慕的神色他早习以为常。
这般大胆不羁的注视,倒是颇为新鲜。
这扶家女,与平常见到的那些人,有些不大一样。
二人默默对视半晌,扶萱终是打破了沉默:“你作的画,前日我收到了,当真栩栩如生。画里的茂林修竹、亭台楼阁,也是在这个院里的么?”
谢湛心中“咯噔”一声,亭台楼阁?说的可是上回与王六郎对堵,描的那幅?那画怎送到她手里了?
春风乍起,风从扶萱身后拂来,使她身上甜融融的馨香四散飘出,使她裙摆和腰间纱带高高飞扬起。
红灿灿的腰带,羽毛一般,轻轻扫了扫谢湛的手背。
谢湛心下一惊,挪了挪手,握扇置于身后,如实回了扶萱的问题:“不是。画的是‘丹亭’,在建康城西北处。”
“没去过,不过瞧画中那般,真美。”扶萱回,又期待问:“谢公子空暇时,一并去一趟如何?”
当朝民风开放,男女不设大防,携伴郊游乃是常事,且二人还是交换了庚贴的有婚约之人,这般问题实属稀疏平常。
“好。”谢湛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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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口中的“丹亭”风雅至极。
恰巧今日,他的父亲、谢家家主并大梁太傅谢渊也在此设了私宴,广邀友人,对饮清谈。
众人饮酒赋诗,几番酣畅后,一前襟浸满酒渍之人挪了挪臀,凑近谢渊,说起家事来。
“如安,圣人赐婚六郎与扶家女郎,你为何同意了?”
开口的,乃是与扶昀一同掌管图书经籍的秘书郎王成逸。
如安是谢渊的表字。听得王成逸发问,谢渊反问:“有何不可?”
王成逸摇头笑道:“你啊,何必明知故问?我王家与谢家这结亲之事,不是两家心照不宣的么?我那侄女与六郎从小熟识,早已是君子淑女之谈啊。”
此话不假,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大梁世家门阀大族之间有一未成文的规定——仅在内部联姻。非是利益驱使,世家既不会与皇族通婚,亦不与寒门庶族结亲。
王、谢两家并列大梁世家之首,是最顶级门阀,亦是互相结亲的最佳人选。
谢渊心知,这位好友借门荫入仕,却始终无心仕途,便只道:“嘉阳长公主一番好意,谢家无推拒之理。”
王成逸讪笑一声,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是青梅竹马做媒啊。”
嘉阳长公主乃是穆安帝最宠爱的幼妹,当年与谢渊差点共结连理。
谢六郎风姿如玉,乃大梁出了名的风华第一人,也是谢氏最有名望的下一辈,谢家定好的下一任家主。做他的嫡妻,需得才情和贤淑并重,将将兴起的扶家的小女郎,岂能匹配?
想及此,王成逸几分好奇地问:“六郎可是应了这门亲?”
谢渊点头道:“他识得大体。”